如今一晃数十载已过,把言欢已官至金紫光禄大夫。
大渊朝自来重文轻武,他这正三品的文职,在朝中还是有些地位的,属于文官清流,自成一派。
但在那些皇亲贵胃眼中,三品官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官大一级压死人,便是个不起眼的小小七品芝麻官,身边也是有几个阿谀奉承之辈的,更遑论这正三品的朝廷大员。
陈画竹便是那些趋炎附势之人特意从外地寻来给把家老夫人作贺寿画的画师。
把府之中,常有各色酒师,画师,茶师出入,但真能入把言欢眼的,可说是寥寥无几。
陈画竹算是勉强可入把家的门。
他擅长画人物,云娇见过他给祖母画的画像,的确是惟妙惟肖,逼真的仿若真人入画。
把言欢见他于绘画方面确实有几分常人不及之处,又能讨得老夫人欢心,便留在了府中。
后来他给把府二姑娘把云昭,也就是云娇的二姐姐作了一幅画像,听闻把云昭对那画像爱不释手,不等晾干便悬挂在了自己的闺房之内,与她来往的闺阁小姐们见了,都啧啧称奇,羡慕不已。
陈画竹的才干便逐渐流传了开来,找他画画像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如今在帝京混的也可算是风生水起吧。
云娇无意中也曾见过他,依稀记得他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模样,身材清瘦,面上倒生的有几分儒雅fēng_liú之意,当时她还觉着这长相倒也不辱没了这名字。
旁的,她便不大清楚了。
云娇思索片刻,仍觉迷惘不解:“那陈画竹,我与他并无交集,他为何要这般做?且你为何要听他指使?”
木槿两手搅在一处,垂头嗫嚅着,声音小若蚊呐。
蒹葭却似想起什么来:“木槿,我记起来了,他之前是找过你的,大约是你上半年生病之后?”
那一场大病,木槿差点丢了性命,蒹葭自然记得无比清晰。
木槿只觉得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弦在蒹葭这番话之下,瞬间崩断,她再也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尔后细细道出其中缘由。
那时陈画竹还是把府之中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他虽有绘画天赋,却从来不曾读过书,目不识丁的之人,在这处处以读书为荣耀的世道,自然是上不得什么大台面的,把言欢将他养在府里,却从不曾放在眼中。
不过,把言欢瞧他不上,可在府中婢女小厮眼里,他倒也算是个人物,时日一久,他倒与下人们厮混甚熟。
那日傍晚,木槿趁着闲暇去花园移些燕尾香回去,在花园堆杂物的耳房门口,听到里头隐约传出人声,可那门外头锁的好好的。
木槿吓得不轻,当是闹鬼了,可外头斜阳尚在,魑魅魍魉怎的不等天黑便出来兴风作浪了?
侧耳倾听,又好似没了响动,她便壮着胆子,凑到门缝跟前朝里张望。
虽近黄昏,好在这屋背临西窗,光线倒也充足。
内有一男子背对门站在屋中那张破旧的方桌前,手中不停忙碌着,好似在写写画画。
木槿瞧着这背影眼熟,想过了片刻才认出来,这是府中画师陈画竹。
再瞧里头靠菱窗的位置,斜倚着一白衣女子,木槿思索了片刻,便明白过来,画师是在为这女子作画。
因那陈画竹挡住视线,木槿瞧不见那女子长相,便踮着脚去到一侧窗边,用手指沾着口水,在那窗纸上点了个眼,凑过去一瞧,登时心中一惊,那窗边坐着的竟是二姑娘跟前的贴身婢女春分。
木槿这一瞧清楚,心下更觉怪异,听闻陈画竹待下人们亲和,倒不曾听说他何时给下人们作过画。
再说了,画师是专为老夫人作画的,婢女哪有这资格。
这两人躲在这处,偷偷摸摸的,此事自是不足为外人道。
她瞧了两眼便抬脚悄悄往后退去,二姑娘是长房的嫡长女,向来心高气傲,她跟前的大婢女,自然也不是好惹的。
九姑娘喜静,一向待在院中,两耳不闻院外事,也曾细嘱过她们,见了其它院的人绕着走便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与他们起龃龉。
是以府中人人都熟的陈画竹,木槿还须得想上一想才能认出来。
“你鬼鬼祟祟的,瞧见什么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
木槿正蹑手蹑脚的外后退,生怕被耳房内二人察觉,并未料到身后会有人来,被那声音猛地一喝,腿一软几乎坐倒在地。
回头一瞧,来人竟是二姑娘跟前另一个大婢女谷雨。
“谷雨,”木槿定了定神,心中暗暗叫遭了,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家姑娘让我来瞧瞧,这花园中可有合适燕尾香,好移两株回去。”
而这时,因着谷雨的喝声,耳房里头的二人也被惊动了。
陈画竹推开了窗,瞧到二人,并未言语。
“这杂物间中有燕尾香?”谷雨冷哼了一声,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在这窗外能瞧见个甚?既这般好奇,索性随我进去瞧个清楚。”
“不,不用了,”木槿扭动着手臂想要挣脱她的手:“你放开我,我得回去了,九姑娘一会儿见不着我定会寻来的。”
“寻来又如何?我还怕她不成?”谷雨浑然不惧,硬拉着她往门边中去。
木槿个头虽不矮,可身量纤细,谷雨比她年纪大,早已长开,木槿自然不是她的对手,被生拉硬拽的拖到门边。
谷雨一手拽着木槿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