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姨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是次日晌午。
“姨娘,你醒了!”桔梗守在铺头前,见她睁开了眼睛,顿时又惊又喜。
钱姨娘撑了撑手臂,却不曾能起身,手上似乎有些不得力气。
“扶我起来。”她朝着桔梗伸了伸手。
桔梗连忙伸出手去。
钱姨娘坐起身,便瞧见云娇伏在床沿上睡得很不舒坦,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
“娇儿怎的睡在这块儿了?”钱姨娘放轻了声音问。
“姑娘不放心姨娘,奴婢们都劝她去歇息,她不肯,要在这处守着,等姨娘醒过来。”桔梗声的回道。
“我睡了多久了?”钱姨娘又问。
“整整一日一夜了。”桔梗望着她:“姨娘,身上可有何处不适?”
钱姨娘深吸了一口气:“旁的也不得甚的,便是心口还有些发堵,身上还有些无力。”
“谷莠子跟着大夫去抓了药,正在外头煎着呢,姨娘等刻儿吃了便会好些了。”桔梗宽慰她道。
“老爷……来过吗?”钱姨娘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爷昨日不曾走远,瞧见姨娘昏倒了便急忙叫平步请大夫去了,直到大夫走了他才走的呢。”桔梗连忙道。
钱姨娘松了口气,拿起一旁的衣裳披在身上:“你来替我起身吧。”
“姨娘不可,你才醒转,该好生歇着才是。”桔梗抬手阻止道。
“不碍事,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自个儿有数,起来走动走动才能涨力气。”钱姨娘坚持,又问她:“曲嬷嬷呢?”
“曲嬷嬷也守了姨娘一夜,奴婢早晨起才来身换的她。”桔梗只好上前伺候她穿衣。
“那这刻儿哪个在外头守着?”钱姨娘任由她伺候着。
“这刻儿是黄菊在门口。”桔梗回道。
“你去叫她进来,你们两个一道轻轻的将姑娘扶到床上去,让她安逸些,也好多睡一刻儿。”钱姨娘吩咐道。
“是。”桔梗答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去了。
不消片刻,黄菊便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钱姨娘已然从铺上下来了,见她们进来,便往边上让了让,口中叮嘱她们道:“慢慢的,别弄醒了她。”
但无论她二人多么的心翼翼,云娇却还是醒了。
她心里头记挂着姨娘的身子,床沿又硬邦邦的,自然是睡不安稳的。
“姨娘,你醒了。”见钱姨娘不仅醒了,还起身了,她不由松了口气,上前扶着她到铺边坐下:“你怎的一醒来便起身了?大夫姨娘该好生歇着。”
“我如今的身子已不是从前了,你不用这样忧心。”钱姨娘宽慰地拍着她的手。
“甚的不是从前,不还是昏便昏了吗?”云娇担忧的望着她:“姨娘还是再躺着歇一刻儿吧。”
“坏了。”钱姨娘瞧见了外面的日头,忽然一惊:“娇儿,外头都甚的时辰了,你还不曾去给你祖母请安,你快些回屋子去换身衣裳去,姨娘不碍事,你快去,别耽搁了!”
她了解把老夫人,若是无缘无故不去请安,那可是大不敬,往后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姨娘莫要慌。”云娇安慰她:“父亲他会同祖母的,叫我安心照应姨娘。”
钱姨娘这才放下心来,朝着桔梗黄菊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桔梗同黄菊都退了出去。
钱姨娘听着外头门合上的声音,猛地一把攥紧了云娇的手,眼底满是惊恐:“娇儿,我昨日那样待你父亲,他不会……不会将我同你赶出府去吧?就如同……如同梅自香一般……”
“怎会,姨娘多虑了。”云娇不曾料到她这刻儿会忽然想的后怕起来,连忙宽慰她:“我瞧着父亲极为在意姨娘,姨娘便不要杞人忧了。”
“我昨日……昨日……”她松开云娇的手掩面痛哭起来:“他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蛮不讲理之人……”
“姨娘。”云娇扯开她的手,取出帕子替她拭泪:“昨日姨娘忽然昏倒,父亲急的满头大汗,急忙叫平步去请大夫,听闻大夫姨娘只是急火攻心,身子无恙,这才去忙公事去了。
他并不曾有半分责怪你的意思,且今朝一大清早便派平步来问了。”
钱姨娘泪眼婆娑的望着她:“娇儿,你哄我的是不是?”
“姨娘,我甚的时候同你过假话?”云娇故作轻松的含笑望着她:“若不是经历这番事,我还不晓得父亲这样在意姨娘呢,想起来这些年我能活得这样安稳,可都是沾了姨娘的光呢。”
“那他那性子……怎会轻易放过我……莫非是想秋后算账?”钱姨娘还是有些害怕。
“不会的。”云娇思量着道:“便是姨娘不信我所言,那不是还有哥哥呢吗?哥哥也不会让父亲对姨娘如何的。”
听云娇起把云庭,钱姨娘稍微安心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忐忑:“我昨日也不知怎了,像是疯魔了一般,我现下想起来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我怎会对你父亲那样?”
“姨娘想必是太过担忧我了。”云娇抱着她左臂靠在她肩头:“不过姨娘往后可不要这样了,总是昏厥容易伤身子的。
你要晓得,不管甚的事,保重身子是最要紧的,只要姨娘身子好,便能护佑我无事。”
“他要打你,我怎会不急?可……”钱姨娘想起昨日的情形,心里头还是有些惶恐。
“姨娘,你答应我,以后别动这样大的气了好不好?”云娇软着声音撒娇。
“若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