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蒹葭云娇才将起身。
木槿折了一束梅花,走进门来,将花插在方桌上的青瓷花瓶里。
“妥了。”蒹葭收起东西:“姑娘,备着些吃早饭吧。”
云娇从梳妆台前站起身,便看到蒹葭心神不定的,眼圈也是红红的。
定然又是遇到什的事情了。
“蒹葭,你怎了?”云娇开口问道。
“姑娘……”木槿欲言又止。
“可是他又找你了?”云娇思忖片刻,便猜到了。
木槿默然,只是点了点头。
“他与你说什么了?”云娇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说着人去打听了,我爹娘给我二哥说了一门亲事,那户人家对我二哥很满意,我二哥也中意人家姑娘,这亲事眼看着便要成了。”木槿垂着头道。
“然后呢?”云娇淡淡的问。
“他说,我要是不乖乖听他的话,他就把我二哥的婚事给搅黄了。
还问我,有没有同姑娘里说起我与他那些事。”木槿的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姑娘早已晓得了,但与姑娘提起这些事情,她还是觉得羞愧难当。
“那你想好了吗?”云娇又问道。
“我也不得别的法子了,我倒是想与他拼命,可我不能不替父母兄嫂考虑,若是我的名声没了,他们往后如何还能抬头做人?”木槿说着,便低声啜泣起来。
“木槿,你当真想好了?”蒹葭忍不住问道。
木槿擦去泪珠,点了点头。
“你既已经做了决定,那便别再耽搁了。”云娇吩咐道:“蒹葭,你去将谷莠子叫来。”
她的闺房,谷莠子是不方便进的。
云娇站在了院中。
谷莠子不出一刻钟,便来了。
“见过九姑娘。”他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不必多礼。”云娇朝他笑了笑。
“姑娘是有事吩咐小的?”谷莠子问道。
“吩咐倒是说不上,便是想请你帮我个忙。”云娇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都是小的该做的,姑娘只管吩咐就是了。”谷莠子垂首道。
九姑娘说话总带三分笑,叫人瞧着心里舒服,替她做事情也是心甘情愿。
“你附耳过来。”云娇对他招了招手。
谷莠子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她跟前。
云娇这才小声将陈画竹那小院的位置告知与他,叫他去请陈画竹的夫人过府一叙。
谷莠子听完,心中虽然纳闷,但也只是点头称是,行了礼转身去了。
他虽说好奇,但姑娘的吩咐他是不得那个资格去问询的,只需照做便是了,不过九姑娘这般做到底想做什么?
平日里也不曾见她与陈画竹又何来往,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谷莠子才走,莳萝急匆匆的跑了来:“九姑娘,不得了了,您快去瞧瞧吧,薄荷她……”
“薄荷怎了?”云娇皱眉。
“是莎草姐姐。”莳萝指着后院婢女们的住所:“姑娘去瞧瞧便晓得了。”
云娇皱眉,便随着她去了。
后排的小屋跟前有一块空地,薄荷正跪在地上,脸上是点点红痕,两只手端着一只粗陶罐。
地上一堆粗陶罐的碎片,显然已经摔了好几只。
莎草在一旁提着水壶,正往粗陶罐里面加着滚水,边上放着个火炉子,水加得足够多了,她便将那水壶放在火炉之上,片刻便腾起一阵热气。
其余几个婢女站的不远不近的瞧着热闹。
世上人皆是这般,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人,总容易生出敬意,而对于比自己弱小之人,首先想到的不是同情,而是欺凌。
此刻她们不曾上前助纣为虐,便已经算是好的了。
“莎草姐姐,你饶了我吧,我这边去与姨娘说,我不做这个大婢女了!”
薄荷几乎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她手疼的浑身都在发抖,却不敢松开,否则莎草定然又要拿针扎她的脸。
“说什么呢你!”莎草毫不客气的踢了她一脚。
薄荷晃了晃身子,立刻稳住身形,生怕将那粗陶罐子给摔碎了。
“我不过是替姨娘教导教导你,这点烫都受不了,怎么能在姨娘跟前伺候?你这话说的,倒好像是我想要做这个大婢女似的。”莎草说着,背着手老神在在的围着薄荷转了一圈:“跪直了!”
“莎草。”云娇轻缓的开口。
方才她来之时,其余瞧热闹的婢女瞧见了她,正要开口行礼,便被她抬手制止了。
看了片刻她才开口。
抬步走上近前。
“九……九姑娘!”莎草顿时慌了,看向身后的那一群婢女,九姑娘何时来的,这群贱蹄子怎么也不知回她一声。
“不用瞧了,是我不让他们开口。”云娇垂眼瞧着地上跪着的薄荷:“你先将陶罐放下,起来吧。”
这也是个软性子,烂泥扶不上墙,罢了。
薄荷连忙将陶罐往地上一放,摊着两只手,痛得泪水涟涟。
她两只手手心都被烫出了一片水泡,通红通红的,当真是惨不忍睹,却还是哽咽着道:“谢……谢谢九姑娘……”
“你怎的都不知反抗?”云娇皱眉:“好歹你也是大婢女,怎能任由一个二等婢女欺凌成这般?”
真是恨铁不成钢。
薄荷讷讷道:“她说……她资历比我老,是姨娘叫她来训导我。”
她才来府中不得几天,连自称“奴婢”都不曾记得住。
“是我姨娘叫你这般做的?”云娇侧目瞧着莎草,面上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