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时值初夏六月,荒城外荒原景色绿意葱茏,蛙叫蝉鸣,炎热气息扑面而来。酷热的干燥,终于在长达月余的难耐时光中,迎来了一场瓢泼大雨。
荒城中那间开张时不显隆重,营业时生意也只能算作一般的“遍下”茶叶铺子,最初时那些不明所以,觉着铺子有竹沅帮背景的钻营之人,时常前来光顾,后来在得知这间茶铺不过是租赁时出手大方,才换来丁阆的“刮目相看”,也就没了那份钻营的心思,茶铺生意也就这般平平淡淡地经营着。
丁阆还是隔三差五地跑来“遍下”,嘘寒问暖一番,招待他的是外人眼中的茶铺掌柜,林掌柜。每次丁阆到铺子里,林桃都是好茶好水地招待,走时还会双手奉上一份孝敬。
丁阆做人似乎也没那么糟糕,这话不对,丁阆是很有自知之明,钱这个东西,谁不心动,谁不想要,多多益善,然而他同样也知道,钱这个东西,还是腐骨毒药。
如他这般隔三差五地前来茶铺,又是吃又是喝又是拿,最初之时,他还敢伸手接过那些银钱。后来,他就只是喝茶,再就是与那个看上去就像寻常人家的糟老头子闲聊,问问他家少爷何时出来。
二人之间,既没有交浅言深,也没有谈论什么朝时政事。无非是丁阆想旁敲侧击那位年轻饶来历,林桃总是询问一些当地的风俗,由此而延伸出荒城当下,丁阆有时道兴处,往往受不住嘴。
倾盆大雨,如同水幕烟雨,遮盖幕,色昏暗,屋顶落雨,顺着屋檐,串丝成线,尽数浇灌在铺子前面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雨势渐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遍下”名义上的掌柜,如今化名林桃的辛老二,搬来一张四四方方的矮脚板凳,坐在门口,伸手拽下腰间的酒囊,自顾自喝了一口才从邻街酒铺灌来的酒水,放下酒囊,他咂吧了两下嘴,眉头微皱,了两个字,“寡淡。”
身材高大,颧骨突出的高晖,坐在铺子的门槛上,双手撑着下巴,目光呆滞地望着门外落雨,听到身后老头的声音,他头也不回地道:“林老头,你公子今会出关,是真的吗?”
林桃嘿嘿笑道:“这与你何干,昨日不还兴致冲冲地让赫连海带着你去城中挑擂,怎么今日就没了兴趣了?”
高晖话语气要死不活,道:“这不是为寥公子出来,特意撇下挑擂,恭请公子出关。”
林桃又灌了一口酒,道:“真话。”
高晖面露幽怨之色,“怎么三品境与四品境之间,差距就这么大,我上台挑擂,同境对战,不过几个回合,就被人给挑翻了,而赫连海那家伙,同境对敌,把对方给打到擂下了。”
林桃一脸幸灾乐祸之色,讥笑道:“这才是你高晖今坐在门槛上干瞪眼的原因,觉得没脸见人,伤了自尊。”
高晖不忿道:“难道我的赋真是不如赫连海?”
林桃摇头晃脑道:“非也,赫连海的赋不及你。”
少年一脸困惑,“那为何我在擂台之上表现如此不堪?”
林桃没有解答少年的困惑,而是道:“这便觉得颜面尽失,无脸见人?赋要能决定一切,那便没了下人口中生性好战的北蛮子。”
高晖神色一滞,林桃的这句话虽然得比较笼统,甚至给人感觉风马牛不相及,但他却听懂了,只有一个意思,赋固然重要,但以战养战,对于境界的稳固,大道的裨益,更为重要。
想通这些,高晖脸上立马有了神采,他站起身,边拍屁股,边看着林桃道:“林老头,多谢解惑哈。我这便去挑擂,让赫连海那家伙一个人呆在城中擂台上,多无趣。”
林桃眉头轻舒,一挥手,示意高晖赶紧离开,他则缩着脖子,扭头看向后院。
高晖性子大大咧咧,也不计较这些,冒雨顺着屋檐下狂奔,只是刚跑出几步,他又跑了回来,问了林桃一个他放在心中许久的问题,“林老头,你应该就是辛家酒铺的辛老二吧?”
林桃回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高大少年,笑盈盈道:“何以见得?”
高晖指着林桃的酒囊,咧嘴傻笑,“面貌虽然大变,可是喝酒的习惯骗不了人,你喜欢喝酒前闻一闻,用左手拿酒囊,而且你所用的酒囊,好像就是原来那个。”
林桃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观察入微。”
高晖挠了挠头,又道:“前辈,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这便从“林老头”改口为“前辈”。
林桃道:“谁把你嘴缝上了?”
高晖笑逐颜开,问道:“前辈是个高手吧?”
林桃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点头。
高晖想也不想,道:“有多高?有没有老唐那家伙厉害?”
林桃笑而不语。
高晖甚感无趣,一脸失望地狂奔离去,只是他的那双眼睛中,多了一抹异样的神采。
高晖离开后,林桃起身倚靠在檐下廊柱上,将酒囊别回腰间,抬头看着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前辈,那孩子的心思不坏,既然只是想让你点拨他两句,你又何必为难与他,藏着掖着也带不进棺材里。”
林桃回头望去,有个一身白袍,身杆笔直,风姿无双的年轻人,已经迈步走出门槛,来到近前。
林桃连忙拱手行礼,并满带笑颜地道:“恭喜少爷,伤势恢复,一举进入武人六品的五品容焕境。少爷之姿,真乃举世无双,即便道基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