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嗤笑,“岩山顶那位神窍境分身,是你们早先安排好,等我上钩的?”
鲁进说道:“不错,原本上面是想着以神窍境存在的分身,试探你这只丧家犬身边是否有昆仑奴暗中保护,若是没有,便顺水推舟除掉。哪晓得……”
秦恒接话道:“哪晓得我还留了后手,后来又发现昆一也在,就打消了心思,然后昆一走了,心思又活络起来。”
鲁进不语。
秦恒仿佛自说自话:“周笃此人,秦老粗有过怀疑,各方资料摆在几案上,往上追溯周笃的祖宗八代,半点惹人疑虑的瑕疵都没有。照邵老头的意思,杀了一了百了,看着心烦,秦老粗却拿捏不定,说是都是敢在北漠以命相拼蛮子的儿郎,不该凭怀疑二字,就取了他的性命。只要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周笃的谍子身份,周笃的事就先封存起来。这一建档,周笃的资料就在密档池搁放了六年,没再被重新提起。到头来,还是养了一条毒蛇。”
秦恒说道这里,忽然笑了起来,“秦老粗,以前你常在我面前夸口看人的眼光如何如何,这不还是走了眼。”
在年轻人与虬髯客出现后,钟鼎、梁骏、关洪三人面色各异,都未第一时间上前见礼。而今,听着两人对话,从前话中的层层算计杀机,到后面牵扯出的一则的秘闻,无不让他们悚然一惊。
从郑将军口中知晓少许内情的钟鼎,心中不由眼前年轻人生出几分佩服心思。都说大将军的儿子聪明,以前不信,现在由不得他钟鼎不信,真是聪慧过人。
被秦恒踩在脚下的鲁进,看着那笑容中带着苦涩意味的年轻人,突然也笑了起来,笑容悲凉,“身为谍子,死是首先需要面对的事,所以我们这类人,从来展示给别人的感觉都是不怕死,我这样大谍子也不例外。
以前想过会死,每次面对大将军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及他不经意展露的威压,都会让我这个化境强者产生窒息感。
生活在大庆军营,活得亦是胆战心惊,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死了一了百了,不用想着每日窃取消息,传递消息的那么点屁事,还要担心身份暴露后,拉上一两个垫背的,义无反顾赴死的大义凛然之举做的漂不漂亮。真他娘的累。”
鲁进话锋一转,“可我却从没想过会被你秦恒识破,死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手里。”
秦恒置若罔闻,说道:“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掩盖鱼漏底埋得更深线周笃大谍子的身份,没用的,我认定的事实,任你再彰显自己,巧舌如簧,也断无幸免之理,这一点,我与秦老粗相同,又不同。”
秦恒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眼天色,继续说道:“这个时候,郑将军应该已经下令,腰斩了那周笃。”
鲁进笑容愈发悲凉,彻底没了牺牲自己,救下鱼漏底最重要一颗暗子的心思,至于年轻人为何笃定自己二人是鱼漏底的谍子,而非南阙天巡的谍子,以及他不久前说周笃那番话的更深层含义,鲁进懒得去想了,将死之人,想这些做甚,还不如想想那个至今以为他儿子在大蛮京师给有钱员外家做仆役赚了很多钱的老娘,身体越来越不好,时常卧病在床的她,现在是不是又在和那照顾她衣食起居,琐碎事宜的小丫头,讲他儿子的成长趣闻?
……
鲁进死的不痛苦,秦恒给了他一个痛快的,手持大庆制式战刀,一刀斩掉其头颅。护身罡气被破,真力被压制的他,与普通人无异,生命一样脆弱。
至于想从鲁进嘴里套出什么话,比如还有无其他安插的谍子细作……秦恒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却没有做,如鲁进这般的谍子死士,莫说不会说,就算说了,也会让你在心里抓耳挠腮的难受,会为真假与否问题殚精竭虑,从此埋下疑心的种子,所以说还不如不说。
钟鼎与梁骏所领大军,双方泾渭分明,却无剑拔弩张的气氛。
虬髯客以雷霆手段,将鲁进打得气机溃散,真力被压制后,就始终站在离大军偏远的地方,静静看着少爷。
将鲁进与周笃的前算后谋娓娓道尽的年轻人,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鲁进人头落地。然后,他一把将手中战刀插在地上,回身看向坐在马背上的精瘦汉子,大庆步卒右翼先锋小将梁骏,脚下猛然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前奔,转瞬功夫冲到近前,骤然出拳,一拳轰在梁骏所骑战马的头颅上,只听“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战马一声嘶鸣,轰然砸地。
坐在马背上的梁骏反应极快,在马快要砸地之上,“腾”地一个后仰翻跃,稳稳落地。
梁骏单膝柱地,盯着那年轻人,冷声道:“少主要杀我这个犯上作乱之人?”
秦恒根本不言,手上动作不停,强行提了一口真气护体,运转真力,以武夫肉身的纯粹力量,回应梁骏。刹那欺身而上,一拳砸在对方的左肩,将之砸翻在地,然后无任何高雅可言的骑在梁骏身上,往他的脑袋上招呼去。
三两拳,便将梁骏打得面目全非,鲜血直流。
梁骏从被打蒙到反应过来,这个时间段很短,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何况面对这个他本就瞧不上眼的少主,其实此次他之所以会受周笃的三言两语挑唆反水,最大的原因便是这位少主。在他看来,他秦恒除了是大将军儿子,什么也不是,老子凭什么要给他卖命,他有何能耐,这才是个中原因,并不是前面他给钟鼎的所谓理由。
遂梁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