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外头的风雪有点大,繁星看不见,但能听得见。
是下雪的声音。
一片片的雪花落地,就像脚步声……
在她的记忆里,好像都没和齐湛好好赏过雪。
还没成亲的时候,也就是那场地震后,两人在山上匆匆见了面,雪是下了的,但哪及眼前的爱人好看,要是还有机会,她一定拉着他的手欢喜万分地冲进漫天的大雪里。
那样的雪景一定是美如仙境的吧。
等到嫁给他后,竟也没想起要一起赏雪,倒是知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故意央求他在纷飞的小雪里呆了一会儿。
她记得漂亮的六瓣冰花,天上落下的细细碎碎的小雪粒子,宛若碾碎的白叶,慢慢悠悠,渐渐地,轻轻地,染上他的墨发,还有她的。
虽然有些冷,但是她将这比作了白头到老。
紧接着,暖暖出生了,他也成了摄政王,太忙了,大多时间都是宿在宫里,隔着宫殿的廊柱,看着雪落宫城如飞素,大朵大朵的雪瓣纷纷扬扬地自天际飘落,落到地上时却轻得好像没了声音,朦朦胧胧的把整皇宫化成了一片纯粹的白。
她问他,雪是不是很好看。
只是那时他忙着批阅奏章,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罢了,然后就是取了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抱进宫殿的暖炉旁,也没看成。
那么这一次的雪呢……
她心里微微的悸动着,冰冷的身躯只要想到他回来了便能赏一回雪了,便漾开一丝暖和的涟漪。
她一直看着门口的飘雪,仿若入了定,无人敢劝她,因为此时的她像极了雪堆出来的雕塑,一碰就会散的。
齐暖一直趴在她的怀里,娘的心跳还是有的,就是好轻,要仔细地听。
繁星抚着她浓密的发丝,低头亲了一口,慢慢说道:“暖暖,能答应娘三件事吗?“
“娘,暖暖什么都答应你……”
“好,那听好了……”她急促地喘了口气。
“第一件事,等娘走了,你要时时刻刻缠着你父王,一步都不要离开,他无论去哪你都要跟着……“
她年岁虽小,但已经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嗯!”
“第二件事……娘走后,若是你父王要上战场,你记得一定阻止他,不许他去,若是阻止不了,就跟着一起去。”
齐暖眼里的泪水,哗啦啦的落下,“是不是这样,父王就不会离开我了。”
听闻,繁星很欣慰,知道她懂了。
“嗯!”
“好,暖暖一定不让父王再去打仗……”
“第三件事,暖暖,晚些嫁人吧,多陪陪你父王,其实女子二十五六岁成亲也不晚的……不行,咱们……就招赘……”
齐暖重重点头,又哭着摇头,“不嫁,暖暖一辈子都不嫁人,会一直陪着父王……”
“这样也好,让你舅舅给你抢几个面首回来好了……”
上官司琪就在一边,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的哭着,听到这句,立刻脱口道:“姐,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呵呵……”繁星快活地笑了。
不知是不是大雪天的缘故,她总觉身体越来越冷了,空气都像是混合了冰雪的凉意丝丝缕缕地往鼻子里钻,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再呼吸了,就是觉得空气稀薄了,好像什么都吸不进了
雪花散散聚聚,越下越大……
可她再也听不到雪花落地的声音了。
一如那门扉,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却始终不见她心里那抹亮色出现……
倏地,一阵狂风吹了进来,吹得雪花进了屋里肆虐,冰凉刺骨,让人睁不开眼睛。
“快关上门!”上官玄策用手挡着风雪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扑上去关门,好不容易才将被风拍打的乱颤的门关上。
上官玄策正要回头看看繁星有没有事,便听到齐暖一声嚎啕大哭。
“娘!!娘!!“
一直抚着她发丝的手,已垂落,无论她怎么将它放在扎好的团子上,它都会软软地垂落下去,也无论她怎么喊叫,她的娘亲都不会回答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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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加剧,大得根本看不清一丈之内的景物,快马狂奔,像箭一样闯入了京都城的城门,后头跟着的四骑根本无法跟上。
摄政王府的大门越来越近,待到了,大门几乎是被人踹开的。
亲兵迅速奔出来,刀剑都架了起来,但是见了来人,齐齐跪下。
“王爷!”
齐湛根本顾不得这些人,推开他们直往里冲,连着几日快马加鞭,未曾停过,跑死了十来匹马,最后一匹还差点将他摔下马鞍。
饶是这样,他都没停过。
他鬓发散乱,头上冠都不知道去哪了,狂奔了几日,除了水,他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眼下嘴唇干裂,脸上都有被风雪吹得冻伤的痕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待他走到无涯轩门口,入目是满眼的素白,白色的垂帘横幅,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心头的不安让他心慌,他不敢在朝前跨出一步。
他眼神彪悍地扫向跪着的亲卫,一颗心更是隐隐害怕起来,颤声道:“王妃在哪?”
“王妃……王妃……”没人敢说,尤其是在他这种像是要吃人的眼神下。
正要抓一个人问,便看到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是上官司琪,他竟穿着丧服。
齐湛犹如被一记响雷击在头顶,猛然向前两步,喝道:“司琪,你穿成这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