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艰难地抬起脚向前方挪动着,背上传来的重量几乎要压垮她。整座寺庙仿佛已经是座空寺一般,饶是她发出再大的动静也会被这巨大的沉默所吞噬。
她背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发出声痛苦的呻吟。许烟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大夫。”
刚才,就在生与死的边缘,是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将她推离死神的魔爪,救了她一命。
许烟倒在地上吃痛地回头,看到的一幕便是他被摇摇欲坠的横梁重重砸倒。
何洵,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忠心护我?
许烟飞快地跑过去拍打着何洵带血的脸,却没有得到丝毫反应。想来是旧伤未愈便又添了如此严重的新伤,几重打击之下,这个看起来孱弱无比的男子终于倒了下去。
她向周围张望着,甚至也有跑出去呼救。可是沉沉的夜色吞没了她所有的声音。她仿佛正站在辽远的旷谷里,只有自己的回声在夜里幽幽传荡。
她的眸色暗了暗,深知不能再如此下去。她转身回去,企图以自己的力量抬动那根横梁,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撼动它分毫。如果用力不当,它便会向下继续滚去压到何洵的双腿,使他更为疼痛。
烟似乎更浓了,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大半片天空。
饶是冷静如许烟,在此刻看着何洵愈加苍白的脸色,也不免焦急了起来。况且火势越来越大,很快便会连着这院中的一切全都焚烧殆尽。
忽的,一根在院中某处不起眼的角落置放着的铁棒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快步过去将铁棍推倒在地滚到压着何洵的横梁下方,随即她用尽力气在铁棍的一头狠狠跳了下去,铁棍翘起的一头将横梁抬起了一部分!
许烟瞅准这个时机,飞速地将何洵拉了出来。
“咣”的一声,横梁重重砸在了铁棍上。
许烟顾不得那么多,她上前将何洵放到自己背上,向院外跑去。
冬天的夜极冷,许烟在逃出来的时候也不过只着这一件单薄的寝衣。而如今这寝衣在瑟瑟的寒风之下,轻薄得仿佛无物一般。她浑身颤抖着往前走着,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寒冷加上背上何洵的重量几乎要压垮了她,可她明白自己不能倒下去,至少不能够倒在这里!
她拼命地想一些旁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比如四宫女都去了哪里?为什么寺庙中仿似无人一般,无论她怎么求助都没有人来?跟来的一些朝廷重臣是都已经被幕后之人收买了吗,还是说......
他们也遭了幕后之人的算计?
想到这里,一阵恐惧爬上了许烟的心头。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屡次三番要对她下手?她是许国储君,按照史书所记载的情况来看谋害储君的人绝大部分几率都应该是女帝庶出的那些女儿。
可是,母皇子嗣稀薄,总共也就得了五位皇女和一位皇子。二皇姐由梅君子所生。梅君子身体孱弱,许是得了痨病,药石无医,在二皇姐两岁那年便去了。
二皇姐的身子也随了他,一次夜里发高热,当值的宫人没有照料好她,不过五岁的年纪便没了。
剩下三位皇女之中,大皇姐和三皇姐由兰君子所出。她们年岁都大一些,前几年也都娶了各自的皇夫,搬到了母皇为她们划的封地去了。
兰君子此人最是温柔和善,其品性在宫人口耳相传之中甚是得人肯定。大皇姐与三皇姐也无心参与政治斗争一事。在成年之后,便开开心心地去封地当自己的闲散人去了。
剩下的一名哥哥,因为是男子的缘故,在许国没有男子称帝的惯例。且他早早便定与首辅王勤的大女儿王锦茵定了亲,所以略过不提。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许落阳了。她几年前的举动几乎可以说是轰动全国也不为过,可她若是做出那样的事,为什么还要来害她呢?为了皇位吗?这理由明显说不通。许烟的心在不停摇摆着。
背上的何洵似乎有了动静,打断了许烟的推测。他用微弱的声音对许烟说道:“殿下,放奴下来。”
许烟分辨了好久,才理解了他说的什么。她语气温柔地对他说道:“你如今受了伤,便该好好地去瞧病。”
何洵想挣扎着下来,却被许烟按住。
许烟佯怒道:“你若是再这样不听我的吩咐,那么也不用委屈自己做我的马奴了。”
何洵闻言,才停了自己的动作。
许烟继续向前走着,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这偌大的寺庙,没有一个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他们以微笑相迎,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亮出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况且,这次随行而来的御医依旧是上次那位黄太医。依他的个性,怕不是会推他们十米远。
可何洵的伤不能不治。上次他便没有经过大夫的诊治,只胡乱治了治外伤而已。这次横梁砸到他的背脊,还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伤。
许烟的脑海中飞速想着各种解决问题的办法。突然,一个想法击中了她。她在宝华山下似乎看到过一户人家,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带她去找大夫。
她掂了掂背上的何洵,心想: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便真的没救了。
坚定此信念后,她毅然决然地向山下前进着。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名男子抱着怀中的剑,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真的不要下去拦她吗?”
“怕什么,门口那么多守卫,若是真让她逃了出去,那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