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台上城有一处小庙,庙中既不供奉仙神,又不供奉祖宗,却是终日香火不断,只不过庙前门可罗雀,从始至终,庙里只有一位烧香客,庙不大,却是依山而建,数十级石阶好似登天梯一般。
子语三人一路急行,沿途尸横遍野,许多人的衣衫上都绣着大刀钱和匕首交叉的图案,这是战争贩子成员的标志,而这些人却是兵戎相见,子语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何,与城中那些忽然反叛战争贩子的游侠一般,战争贩子内部也出现了自相残杀。
拾阶而上,天幕中暗红色的光晕越发明显,四周充斥着压抑的氛围,到了这里,厮杀反倒是少了许多,只能偶尔看到一些残破不堪的尸体,大都是被火焚烧过的痕迹,不知是何人所为。
鹿台城的百姓不允许出现在这里,便是上城的达官贵人也没有资格在这里烧香拜佛,这处小庙建起来之后,便几乎无人问津,两旁杂草丛生,似乎是许久便荒废了,可是庙中终日不断的香火,预示着庙中有人拜访。
石阶的尽头有一处高耸的塔楼,这是小庙中唯一的建筑,木塔顶天立地,直插云霄,塔前空地上,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临近石阶这边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邋遢汉子,脚下踩在一个半人高的木匣子。
“弓叔。”
子语喊了一声,邋遢汉子闻声回头,却是着实让人心惊胆战,弓长张满脸是血,额头上淌下的血水覆盖了半张面颊,他手中握着一柄其貌不扬的铁剑,握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手背上同样鲜血淋漓,恍若握着剑已经是勉强。
这柄剑来头极大,正是出自于龙虎山的法剑,三五斩邪剑,若非事急从权,弓长张不会将匣子里的剑轻易示人,而眼下已经出剑,弓长张却是狼狈不堪,几乎已经握不动剑,能将弓长张伤成这样的又是何人。
“嘿,你们可是来迟了,错过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弓长张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面颊上的血水擦去,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不过神色间难掩的疲惫,让大家都看在眼里,在此之前,这里一定发生了一些让弓长张都有些为难的事情。
弓长张咧嘴一笑,将那柄三五斩邪剑扛在肩头,出乎意料的,他没有自夸自擂一番,换作往日,说不得就要大吐口水,将自己的英勇形象昭告天下了。
韩云少忍不住插科打诨道:“弓叔,你可真够狼狈的,要不要帮忙,随叫随到。”
弓长张看着踉踉跄跄,站都站不稳的韩云少,再看看衣衫褴褛的子语,以及满身血污的白菜,大抵也能猜到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然后又看向韩云少,反唇相讥,“看你说个话都摇摇晃晃,真若是舞刀弄剑,还不得扭了老腰啊,到时候赖在我身上,我可负不了责。”
韩云少立时挽起袖子,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弓长张趁势在他的腰上点了一下,触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子语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这个平台是由一整块青石打造而成,或者说这座庙便是建在山顶的这处青石之上,眼下青石地面残破不堪,地面上有横七竖八的切口,几乎将青石齐齐切去。
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而又不易察觉的,便是脚下的一处横贯青石平台的裂隙,裂隙细微如鱼线一般,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横平竖直,让青石一分为二,切口平滑,只是不细看,又根本不会发现青石已经被切开了。
粗略的算了一些,贯穿青石的切线纵横各十九道,这块青石已经如豆乳一般,被人分割成数块儿,子语不由得蹙起眉头,他敏锐的觉察到,切线处隐约还有一些炁的残留,这便意味着,这个手段大抵是出自于某位手异人。
一些切面齐整的青石从地上掀了起来,随意丢在两旁,弓长张身边,便有这样一块巨大的青石,虽然有些破损,不过看样子与那些纵横交错的切线处缺失的青石刚好契合。
几人不远处的一块儿青石旁,斜靠着一个白衣公子,只不过白衣上一片焦黑,残缺不堪,如玉一般的脸庞毫无润色,只剩苍白,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
弓长张看了那人一眼,与身边的子语说道:“他便是袁旭章。”
子语顿了一下,又不觉得有丝毫意外,落子谋士袁旭章出现在这里,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在四掮客中一向以谦谦公子身份露面的袁旭章,临死的时候这般落魄,让人有些喟然长叹。
这样说来,与弓叔一番恶斗,几乎两败俱伤之人,便是眼前的这位袁旭章,再想想那纵横十九道的手段,相传落子谋士有一种在人身上种下棋子的手段,名为刀五,一旦落子,有死无生,终身被牵制。v手机端/
其弟子鬼车范羊便是深得这个手段的精髓,虽然火候差了一些,心境也有所欠缺,却也已经能够在一亩三分地呼风唤雨。
能将弓叔逼到这个份上,连三五斩邪剑都搬了出来,可见袁旭章身手了得,不过落子谋士终究是败下阵来,只是不知为何,弓叔握剑的手尽管颤栗不已,却是不肯松开,疲惫的身躯依旧硬撑着,不愿意倒下。v更新最快/
袁旭章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出现在这里的几人,惨然一笑,他动了动嘴唇,却是呕出一口血,缓了缓,才断断续续的说道:“看来他们都失败了,呵呵,我自认奉饶天下棋先,万事万物都在眼中,如今看来,真是鼠目寸光,实在是可笑。”
他又是干咳了几声,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