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时遥“呵”了一声,看叶添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信你才怪。”
叶添说:“别拿这眼神看我,我真是来还钱的。”
“还钱?”时遥冷笑,“是那种你还我500,我借你1000的还么?”
叶添坐直了身子,无视她的挑衅,正色道:“先别损我,我问你,你大学学费有着落了么?”
时遥气焰顿时瘪了下去:“没。”
“那你今后是怎么打算的?”
时遥以往绝不会跟人说这种事,但今天面对不讨喜的叶添,却没来由话多了起来,坦言道:“很多师范院校免学费,我会考考看。”
“可是一旦考上你毕业就得从事教育,”叶添说,“现在的你,适合做老师吗?”
时遥愣了一下,她之前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小时候好像也不是不爱说话的人,但家里出事以后,越来越习惯把事憋心里不说。在绝大多数人跟前,她就是一个三鞭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站在三尺讲台,口若悬河地讲四十分钟,单是想想都令她感到窒息。
从性格角度出发,老师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叶添见她犹豫,悠哉地品了口不怎么香的香茗:“我觉得比起老师,你更适合做法师——青灯相伴,话不必多,只用偶尔念一念阿弥陀佛和多谢施主,超度一些背负罪恶的亡灵即可。”
时遥当场就有友情超度面前这位的想法。
她把气憋回肚里,白了他一眼:“你那时候是怎么解决学费的?”
“我啊,”叶添扬了扬眉,“我那时候趁暑假找了份火锅店的短工。”
时遥理性质疑:“火锅店的工资不够吧?”
“不够,然后又去接了个挺阔气的家教的活儿。”
“这就够了?”
“也不够。”
“……”时遥知道叶添的尿性,懒得再问,就听他一点一点挤牙膏。
“后来是奶茶店……反正前前后后我总共打了三份工,忙活得两个月没睡一个完整觉。”
时遥善于总结:“所以你的学费是靠打工挣来的。”
“不全是,”叶添纠正她,“打工攒了五六千。后来高考放榜,我成绩全市第三,市里和学校颁给我了一笔十万块钱的奖金,学费就解决了。”
……
时遥感觉自己穷尽毕生素养,才忍住没把手头的鸡屎味珍珠奶茶当头泼叶添一脸。
她额角青筋一阵暴跳:“叶添,你今天来就是给我添堵呢是吗?”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叶添示意她冷静,“有一说一,当年你们家没少骂我,但也没少帮我,如果没有时大哥接济,我根本读不到大学,现在可能就在这样的餐厅给人端盘子。”
时遥本想说“别提什么时大哥”,但难得听叶添说句人话,就没再插嘴。
“……风水轮流转,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再有3个月就要步入光荣的纳税队伍。有困难的人变成了你。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坐视不管,你说对吧?”
时遥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添,右手把那杯喝了一口就搁在一边的奶茶重新拿了起来,喝了一大口。
叶添说:“我会供你上大学。”
时遥重重地呛了一下,咳嗽得脸都紫了。
叶添拍拍她的背,递过去一张纸巾:“至于么,惊喜成这样?”
时遥又咳了两下,还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你说真的?”
叶添无可奈何地摊开了手:“我骗你图什么?就为看你被自己口水呛住?有意思?”
时遥拿纸巾擦了嘴,像第一次见到叶添似的,把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还是很难相信叶添说的话。
叶添被她看得发毛,交了个底:“我说了会还钱,说到做到而已。要不这债背在身上,一辈子都感觉抬不起头。”
时遥这才相信叶添不是在逗她,她一声不吭地拿出了自,找出了个厚厚的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熟练地撕下了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推到了叶添跟前。
“我的银行卡号。”时遥说。
叶添伸出两根细长的指头,夹起纸条仔细地看了一遍那串数字,然后把纸条放进了自己的钱包夹层。
时遥拿着吸管戳杯底原材料不明的珍珠,看叶添收起来纸条,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什么时候往上打钱?”
叶添思索片刻:“等工作以后吧,你现在读高几,高二是么?”
“嗯。”
“正好,我六月底毕业,给我一年时间,到你高三,我往你卡上打够二十万,四年学费应该是够了吧?”
时遥被叶添的大方惊到了,手一抖捏碎了一颗爆米花:“你一年赚得了这么多么,什么工作这么赚钱?”
“律师,其实律师前几年不赚什么钱,但a大学生留在s市有人才津贴,二十万不算多。”
时遥这才意识到什么,眼睁得溜圆:“你是a大的?那还要留在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