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雷霆震怒,忽而以颀长的手臂紧扼离殇喉头,“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你切莫无中生有!”
“呵呵!无中生有?所谓清白,应当指的是一清二白。而她,当真清白?即便是我,都见过她受制于人的模样,更何况是你?”离殇冷笑道,“你猜东临王信不信?”
梁上,我郁闷至极,被困至十八层地狱的那段时间,于我而言,是无法再次面对的可怕梦魇。但离殇,竟还添油加醋,将我早已愈合的伤疤再次划拉开来,使得久愈的伤口再次渗出殷红血迹。
容忌抬眸,看向眸染寒霜的我,悄然将我冰凉的手放置他心口,“歌儿,是我不好,一直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我原以为,再提及前尘旧事,容忌会堵上加堵,不成想,他就还有心思安慰我。
离殇掰开顾桓紧扼她喉头的胳膊,漠然地将顾桓推至一隅,“需要我替你回忆她当初的模样吗?清冷出尘,欲拒还迎,人间尤物,见之忘俗。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初没能再强硬一些吧?”
“闭嘴!你怎会变得如此狠戾无情?且儿从未伤害过你,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顾桓直视着偏执到近乎癫狂的离殇,清清冷冷地将心中所想一一道来。
离殇双手扣着顾桓的肩膀,眸中怒火喷溅,“我咄咄逼人?我说的全是事实啊!墨染尘因她英年早逝,花颜醉为他长醉不醒,天底下,但凡是有点姿容的男子,哪一个逃得过她的荼毒?你怎就执迷不悟,将她当成纯良无害的白月光?”
“换句话说,她那轻贱的样子,不止你见过吧?墨染尘肯为她而死,兴许他们二人早已暗度陈仓!北璃月守了她百年,这百年之中,难道他就未动过歹念?”离殇滔滔不绝地说着,利索下了榻,“我现在就去揭了她伪善的脸皮,东临王但凡有一丝血性,都不会爱她!”
我惶惑抬眸,看向怒火正盛的容忌,欲言又止。
离殇说得言之凿凿,倒叫我无法反驳。我虽时刻注意着同他们保持距离,但十八层地狱之下,顾桓的污言秽语依旧是我不愿去回忆的梦魇。鬼蜮卷宗里,祁汜在我身上留下的斑驳红痕,亦是我怎么洗都洗不掉的耻辱。
“又在胡思乱想?”容忌见我情绪低落,强压下心中怒火,柔声说道,“你这么好,我怎会不爱你?”
“是我在胡思乱想么?你明明也十分气愤!”我闷闷说道,心口堵得慌。
容忌失笑,“笨蛋,就知道你会错了意!我怎会无故生你的气?我只是气离殇污言秽语中伤你。我还气自己没能保护好你,屡屡让你深陷困境。”
梁下,顾桓跪伏在离殇脚边,苦苦地哀求着她,“离殇,别去!我答应你,从今往后,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离殇抬腿,将他轻轻甩至一边,“晚了。她不让我好过,我即便万劫不复,也会带上她!”
咻——
斩天剑倏尔从容忌腰间脱鞘而出,朝着离殇脖颈砍去。
下一瞬,容忌从梁上翩然飞下,在离殇跟前站定。
他背手负立,淡淡地扫了一眼离殇便移开视线,仿若见了什么脏污之物,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轻蔑。
离殇并未料到容忌亦在房中,愈发没了底气,“东临王,你该不会对女人动手吧?”
“在本王心中,除却歌儿,其他人都算不得女人。”容忌沉声说道,转瞬间已经将离殇踩在脚底。
“你!”离殇愤怒至极,单手指着将她碾至脚下的容忌,咬牙切齿道,“你简直无药可救!”
我见离殇这么轻易地被容忌掣肘,总觉十分蹊跷。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离殇已然修成佛道,实力不容小觑。再加之她极擅谋略,先是挟持扫把星扰乱铁手心神,再以柳苏苏作掩护,让铁手误以为上古神水仅仅只是寻常媚药,不会伤及容忌性命,使得容忌误饮上古神水,九死一生。
若不是故是仗义相救,容忌恐无起死回生的可能!
眼下,鬼蜮已沦为诡谲难测的古战场,万万不得疏忽大意。
思及此,我连连从梁上飞下直奔凌乱不堪的卧榻。
我单手将静卧于卧榻里侧的扫把星揽入怀中,轻晃着她羸弱的身体,“星儿,醒醒!”
片刻之中,扫把星便从昏迷中醒转过来。
她刚刚化作人形,便急不可待地抓着我的胳膊,声音沙哑至极,“快走!脚下有埋伏!”
扫把星语音未落,我便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地往地底下坠去。
慌乱之余,我将扫把星抛上了地面,自己却被脚下黑魆魆的深渊所缚,倾尽全力仍旧无法重回地面。
“歌儿!”容忌紧随着我的脚步,毫不犹豫地从地面往黑魆魆的深渊一跃而下。
奇怪的是,他与我明明近在咫尺,我却始终抓不住他的手。指尖每每触及他的手心,他就像流沙般,悄然从我指尖流走。
“容忌,你在哪?”我环顾着四周,再不见容忌踪影,心下愈发慌乱。
深渊深不见底,除却我无穷无尽的回声,只剩下一片黢黑。
我抬首望向趴伏在地面上,静静地盯着我的顾桓,忽觉毛骨悚然。
他此刻的模样,同方才被离殇凌虐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此刻的他,孤傲,阴鸷,全无半点颓唐。
而他边上,离殇面露笑意,心情十分愉悦地向我招着手,“好生在深渊地下受着吧!过不了多久,等东临王气绝身亡,你便是桓的通房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