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绞尽脑汁,没想出井飞蓬喊出那一声“小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最后只能粗暴地认定,淮南小公子徐知诰就在附近,井飞蓬喊得那一声,是向徐知诰求援。只是两人都清楚,当时井飞蓬喊出那一声时,声音并不很大,还带着三分犹疑,并不像是求援时该有得样子。只是实在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也只能暂时这么认定了。
为了避免再次被疑似生了一只狗鼻子的井飞蓬发现踪迹,两人偷了一艘小船沿着秦淮河顺流而下,不多时便到了牛首山。这一路还算顺利,总算是暂时甩掉了井飞蓬这个狗皮膏药。
而此时的昇州刺史府内,严可求正对昇州司马王文谭抱怨不休:“老兄你是不是没有把执政大人的话放在心上,说好的让你手下那些捕役在城里先虚张声势一番就好,接下来要不要真抓人,还要看大人的意思。可为什么真刀真枪和人家对上了?退一步说,真要想抓人,光靠捕役能有多大用处?还不是白白送命!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王文谭则是一脸委屈:“严相公,您这可冤枉我了。我再三和他们讲,这回是外紧内松,雷声大雨点小,不许和人动真格的。可那个井飞蓬,他就是个愣头青,当时就顶了我一句,说什么王法无情,杀人偿命,遇到了就得抓。我当时还训斥了他几句,可是没成想,真被他撞上了,这小子抓差办案是出了名的胆大不要命,就守不住手了。方才我还派了捕房的大班头去找他回来,可这小子死活不听,非得找到那两个疑犯才肯善罢甘休”
严可求打断道:“你说对方有两人?”
王文谭疑惑地说:“是啊,两人,有何不妥?”
严可求重重叹了口气:“先前的情报说北漕有一名上品高手,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棘手,棘手啊。”加重了些语气对王文谭说道:“再派人去找那个井飞蓬,要是不听,你就自己去,无论如何要将他弄回来,不许再生事!”
王文谭苦着脸应了一声,又问道:“那还继续搜捕吗?”
严可求没好气地回答道:“自然是要继续搜捕,只是要有分寸,明白了吗?”
王文谭又苦着脸应了一声,心想这“分寸”是那么好拿捏的?好在那帮捕役除了井飞蓬是一根筋,别人还算灵光。不敢说能将差事办得多漂亮,至少都知道“出工不出力”这句话的意思。生平第一次,王司马有些希望手下人别太得力。
送走王文谭,严可求匆匆去找徐温,告知北漕来的不是一名上品高手,二人两人。徐温却有些不以为意:“一人也好,两人也好,无非就是单打独斗厉害些,若是咱们真出动大军,难道他们还能硬抗得住不成?”
“假如北漕只有这两名上品高手,咱们多搭上些人手,倒也不是留不下他们。可北漕原本没有多少顶尖儿的高手,现在却一下子冒出了俩,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后手?眼下的情形是,一旦动手,那就是真的与北漕生死相向。”严可求掂量着话里的语气,“先前大公子在扬州及时收手,怕是也想到了这一层。”
徐温有些诧异:“你的意思是,知训本来是想偏帮南漕,而后来发现北漕势大,这才决定坐山观虎斗?”
“正是!”严可求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徐温的神情有些难以捉摸:“若说知诰有这些心眼,我不奇怪。可知训是粗枝大叶惯了的,难为他能有这份见识。”
严可求察言观色:“明公,那人咱们还抓吗?”
徐温沉吟片刻,断然道:“继续搜捕,找出踪迹。等找到了,你去和他们谈谈。”
严可求微微躬身:“知道了。”却没问徐温要自己去和他们谈什么。有些事情,说开了,就没意思了。
王文谭亲自出马,总算把一根筋的井飞蓬带了回来。其余捕役心领神会,虽然继续沿街巡查,却都很“克制”地不去“扰民”了。
井飞蓬在签押房里坐立不稳,嚷嚷着要见知诰公子。王文谭训斥道:“知诰公子公务繁忙,哪里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知诰公子说过,只要我去找他,无论多忙,他都会拨出时间见我的。”井飞蓬有些不服气。
王文谭显然很意外:“你认识知诰公子?”
井飞蓬欲言又止:“我不是很认识。”
“不是很认识,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王文谭有些哭笑不得。
井飞蓬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王文谭好歹也在官场浸淫多年,老狐狸谈不上,至少也是个中年狐狸,一见这架势,哪里不知道内中必有隐情。仔细回想了井飞蓬在自己手下当差这几年的经过,似乎有了些结论,便试探着问道:“飞蓬,当年你来捕房,是老班头许三爷引荐的。当时我就有些奇怪,老许是个老鳏夫,一直无亲无故,却说你是他的远房亲戚。你跟我说实话,老许引荐你进捕房,是不是看了小公子的面子?”
井飞蓬还是不言不语。
王文谭笑了笑:“年轻人有志气,不愿借别人的势,这是好事。知诰公子知道了,想必也会欣慰。只是你这性子啊,以后还要略改改。今日这场搜捕,我都有言在先了,内情很复杂,不是你们能插的上手的。可你倒好,出去就要和人家玩命。犯得上吗?”
井飞蓬还是不服气:“内情再复杂,也是杀了人了,难道就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王文谭被顶了一下,这次却没有动怒:“好,那就说说秉公执法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