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之战的失败,海州等四城更是皆数还被异族侵占,这一件事在新皇心口上撒了一把盐。
何况如今这新朝初立,人心浮动,前朝百官仍有异心,皇帝并不愿意耽于后宫,立后选妃一事暂缓。
天玺元年,新皇励精图治,勤修内政,重开科举,选贤举能,心怀百姓,多施德政,重视边防,体恤将领,与蒙古族更是修下了睦邻友好之约,新的一个太平盛世缓缓拉开了帷幕。
于李璮而言,长安城的记忆好像是一池水,被暂时冰封冻了起来,虽然只是短暂地过了一年。
天禧二年,时值端午,李璮与一行世家子弟于昉阳河看龙舟竞渡。
平时不是出入皇宫就是前往国子监读书,能真正出来走一走的概率更是极低。
关键是因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一出行就是前后拥挤,让人生烦。
这次若不是碰上端午佳节,皇帝出巡,与文武百官,万民百姓同乐,怕是都没什么机会走走。
宗庙祭祀后,于城门口与万民掷香包,同文武百官吃香粽,一大段规章程序要走。
因为皇室的规矩摆在那里,每做一道程序就得各种小半个时辰,大臣说几句话,接着再奉承皇帝几句圣上仁德之类的话。
李璮看着假,也知道他大哥能听出来假,亏得他还能好整以暇地端坐着,听他们胡扯。
偏偏那位为首的正是大哥亲自从大牢里接出来并亲封的宰相,夏侯永叔。
以劝谏最为出名,针砭时弊,直言不讳,每次说的东西只要不犯大哥忌讳也只能纳言,谁让他年纪在朝臣中最大。
接下来就是看龙舟了,朝臣百官总算是各自回自己的席位上。
飞驰的龙舟在水中犹如蛟龙,激荡起水花阵阵。
李璮坐不住,心早已经随着自己的同窗好友飞了过去。
他那几个好朋友都快挤到前头去,为那龙舟健儿摇旗呐喊。
自己这里虽然高,看得范围也远,可周围全是皇亲贵族,朝臣百官,气氛沉闷。
“母亲,我想下去找朋友。”
昔日的清河长公主如今已成新朝太后,因皇帝还未立后选妃,她统率后宫,雍容华贵,尊贵不凡。
“不可以。”
太后斜睨了他一眼过去:“仪式还没有结束,你要提前走了,等下朝臣还不得说你不识礼仪。不说你,也会说你哥对你过分纵容。”
李璮怏怏不乐,绷着一根弦的背脊总算是能松弛下来,眼觑着大哥,淡淡地挽了下袖口,紧蹦的后背也松了下来,想来也是被这些繁琐的礼仪给整得烦了。
李衮似是觉察到视线,转过头看他,李璮便将自己桌上的枣给递上一颗过去。
“有事?”
“你也在偷懒。”李璮抓住了他把柄,遂笑说:“大哥,我想下去走走,端着太累。”
李衮扫了他一眼,他脊梁骨就是再硬也怕那一班子文臣一直往他面前劝言礼仪规矩,到底挨不过他请求,随同意他离席。
太后瞪着李衮:“你太惯着他了。”
李衮道:“母亲,弟弟坐不住了,求到我这个哥哥面前,我总不能什么拘着他,何况这里的规矩确实繁琐。”
“十一岁了,皇室子弟哪个不是小大人的模样,就他......”
太后感叹:“我就只有你们兄弟两个,习武我已经不指望他能有你的一半,就只能希望他能好好读书明理,将来也能帮衬着你一些,可他还在玩。我感觉没将他养好,有负你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说起先逝的丈夫,已经被皇帝给追封世祖光武皇帝,太后看向皇帝正在吃枣子,脑子灵光一闪。
枣,不就寓意着早生贵子。
儿子这都多大年纪了,之前因朝政未稳,只愿一心一意将朝政安定下去再来思考后宫的事情,可这都一年过去了,三月初的选妃又被他以科举事忙给推脱过去。
如今都五月了,再过一阵子,中秋月圆,难道还要她暂领后宫职务,去见那些大官家眷不成?
“要不,你给我生个孙子,我重新养一个,就不用老操心他了。”
李衮指尖捏着那颗枣子,颜色鲜红,色泽透亮的,咬了一口后若有所思道:“这枣子真好吃。”
问身边的宦官及阅:“这是哪里的枣子?”
及阅笑道:“说来也巧,这枣子来自于陛下的故乡长安。”
李衮哦了一声,“以前没怎么没见过。”
及阅又道:“其实不止这一些呢,就那黄杏,荔枝,杨梅这些都是从长安来的,这一年来,长安是越发地繁荣昌盛。”
他其实在长安待的时候不多,五岁就随着父亲上战场,即便后来在长安城待过几年,也早就没了年少时对新鲜事物的惊喜期待,是以对长安的特产并不是很熟悉。
比起长安,他更熟悉的是北边。
可如今海州四城被割据在外,山河还未一统,他心愿未达,无意成家。
然而长安的繁华,少不得有那位的功劳。
之前虽是赋予她些许权利,但并不知晓,她竟还真有做生意的头脑和天赋,原本她还以为是小姑娘家的打打闹闹。
毕竟她曾经道士的身份摆在那里。
从长安离开后,她的事,都是左秉臣在和她接洽。
直到去年隆冬,朝廷忽然收到她一笔上供,李衮才得知,自己眼底自以为是的小打小闹,其实她已经奠定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难怪李璮会对她念念不忘,更甚至口中时常还会蹦出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