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咽了咽一口唾沫,垂在两侧的手紧攥成拳。
“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鱼死网破都是轻的。”
这小小的一张船上,她还真能蹦跶到哪里去,跳水更是一件愚蠢不可及的事。
易仲琛听着她这有些可爱的威胁,不由笑道,“说正经的,其实是我近期有件麻烦事,找你帮忙。”
弗陵坚决:“不帮。”
玉石俱碎都不帮。
凉风从耳边习习而过,沁凉的香气绕于鼻息,又缠绕着一缕淡淡的琥珀,还未来得及辨清楚是从何处而来的,便已被风刮走。
易仲琛眉心渐深,“你连什么事都不先听我说就拒绝,要是是一件对你也没有任何坏处的事。”
将自己弄到这里,现在还让她帮什么破忙,真当自己好脾气。
弗陵别过脸过去:“一切跟你有关的事我都不想掺和。”
他笑,拉着她的衣袖,追问:“确定不帮?别到时候看到我出事了,又以老师的名义过来......”
弗陵将袖子扯过去,“本来就是我爹担心你,要不然谁会管你是死是活。”
易仲琛依旧在笑,是谁的主意其实都不要紧,反正他想要的便只是能多看看她一眼。
又拽过她另一只袖子,将她两只手反剪在身后,连人抓了过来后,两只长腿曲了起来,将她圈在自己的身前,前面左右都是他的位置,后面是一片冰冷的湖水。
“因为你们是我唯一的家人。”
男子的力道之大,根本就不易挣扎,弗陵咬牙切齿,却憎恨自己今早太过天真,把对方想得简单,根本就没料到会有如今的局面。
她往后看去,低矮的莲叶随着夜风起伏波动着,几缕细碎的萤火在莲花丛中。
逃无可逃,退无出路,她咬着腮帮改口:“什么忙?”
会有这样的结果易仲琛不感到意外,趋利避害向来都是她的选择,不过他还真是希望和颐跟他对着来,竖起小爪子扑哧一把抓向他。
风将她鬓间的发丝拂乱,湖面倒映下的影子下,一只男子的手,纤细骨节,指骨分明,将那几缕碎发捋到她耳鬓间。
少女的容颜像是易碎的瓷,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脸。
“你知道我在北疆的这一年多来,是如何看军营里的那帮**处置不听话的女人吗?”
“......我都说帮了。”弗陵眼底泛着怒焰。
易仲琛心口微微起伏着,看着她眼底湛亮的光,凑到她耳边缓缓说......
······
在军营里,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每当战事消停下来,无不是坐在一块谈论家里头女人小孩的那点事。
他唯一的家人也只是老师和和颐,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值得提及的。
......对付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只要她们不服气...
......要是你真放不下对方,那无论做什么都要将她抢过来,就算女孩子一开始不同意,但接触接触说不定就乐意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跟她一直待在一起,
就算将耳朵堵住也堵不了他们喋喋不休的嘴,根本很难难装作听不懂。
就算装作听不到心底也很难不去想。
······
弗陵眼底的怒焰落到了脸上,面色涨得怒然的红晕,有力地踢了他的大腿:“你恶不恶心下不下流?”
易仲琛被踢了那么一下,痛得面色微微变换着,靠在她肩膀,干脆也不动了,不知不觉地便笑了起来,笑的时候声音也是沙沙的。
他想起那群大糙汉子说过的话,被女孩子打几下又怎么了,她将来可是要冒着踏入鬼门关的风险给你生儿育女的。
淡淡的琥珀香气从她身上传了过来,还带着沁人心脾的莲子清香,都是眼前这个软软糯糯的女孩子的。
若是能这样相依相靠着不知道有多好?可这样的日子能坚持得了多久?
她要是不愿意,难道还真的一辈子同那些人所说的,囚于身边不成?
他不愿勉强,又不甘心放手,原本以为去了北疆,便是能将自己收敛收敛自己的心思。
根本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来前还曾胡思乱想,她会否已是为人妻子为人母的模样?
哪知道,她压根半点成婚的心思都没有,还成日里宣扬女孩子凭什么到了年龄就要嫁人,这跟牲口到了发情期被拉去交配有什么区别。
方圆八百里开外的姑娘都将她视为异端。
明明多可爱的女孩子,她说的不都是大实话吗?
要是自己是女孩子,铁定站在她身边,并且乐意跟她做朋友。
“还疼吗?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弗陵轻轻地拍了下他肩膀,支支吾吾地说道,“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大夫?”
易仲琛靠在她肩窝处低声笑了笑,声音有些哑,有些沉,“右相他要扶持晋王登位,而我,而我始终是他眼底的隐患,他想要利用婚约控制住我。”
弗陵吞咽了一口唾沫,“右相一心一意为朝廷殚精竭虑,辛苦他了。但,你能不能先起来?”
易仲琛斜睨了自己一眼。
弗陵心底腹诽:他难道还真想登天不成?晋王现在是在养虎为患,她到底要不要跟对方好好说道说道,当个双面间谍?
易仲琛侧眸往上看时,女孩子秀气的鼻子落着一缕萤火虫的微光,不过一闪而逝,那萤火虫的光扑闪着羽翼飞走了,他微微抬头去看,那缕萤火又落在她发髻上,眼前的女孩子无时无刻地,都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