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见他蹙着额,眉头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想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眼神空洞。
倏然间,他瞳孔猛地一缩,噗嗤将嘴里的饭菜都喷了出来,“你胡说八道做什么?”
好了,这一桌饭菜别想吃了。
弗陵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眼底的嫌弃难以遮掩,“你一个人就不孤单吗?而且你还不到四十岁,还那么年轻。”
“你是不是担心你嫁了后,爹爹一个人会孤单?”
和常年摸了摸她的头,“之前爹呢,就一直想着,要是你嫁给仲琛了,爹爹舔着脸还能跟你一块嫁过去,要是你嫁给其他人,爹也拉不下那个脸面,就一个人搬去住你家隔壁算了。”
弗陵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挺有精力折腾的,我就多给你找几房妻妾吧。”
夜里回了床上,翻来覆去得睡不好觉,想着念着都无不是因为她母亲跟她说起的那些话。
肃清王,亲生父亲。
这一字一句真是让她恶心的字眼。
翻来覆去竟是睡不着,起身去了书桌写信。
小天发现房间里忽然亮起了灯,响动频繁,担心着小姐是因为今早和琅华郡主在府邸吵的那一架,当时吵得很凶,琅华郡主还以死相逼,小姐也受了伤,现在担心她在屋中出了什么事,披着衣服便进了房。
却见她靠着书桌,手握着紫毫笔,神色恹恹的样子。
“小姐,您做什么呢?您的手还伤着,快放下。”
弗陵语气颓丧,“没是的,就写封信而且,你平时都是怎么写信的?”
“写给谁啊?大晚上的,这么着急。”小天看着她右手手心上绷紧的纱带,生怕伤口崩裂,血渗出来,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易仲琛。”
“您写信给易大人?”这是头一次吧?若不是亲耳听到,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嗯。”弗陵道:“我想求他一件事。”
求人,很难开口,更难提笔,搜肠刮肚,都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开头。
何况那么久没联系,现在急于去表忠心,不知道能不能挽回自己当成作的死?
小天诧异地瞪圆了眼:“是因为琅华郡主的事?您不会想帮郡主娘娘吧?”
弗陵左手撑着下颌,微微掀眸看她,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会冒风险去帮一个外人?
“你今天都听到了?”
“嗯。”小天比划了一小截拇指:“就一点点,我保证,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绝对不会让老爷知道,您要是不相信我,我,我可以去吃哑药。”
弗陵:“......小天,你对我爹感兴趣吗?”
“......您胡说什么?您不能因为跟老爷闹矛盾就把矛头推到我头上。”小天如同炸毛的狮子,如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
“没有,别紧张,我最近在给自己物色后娘。”弗陵语气淡淡,直起了后背,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握起了笔,“不是谁都有资格能为人父母。”
她要告诉易仲琛,一定要用最痛苦的手段将肃清王整死,剖皮抽筋都不为过。
······
收到信函的时候,是随同易仲琛身边的下属。
“我家大人在府门外,邀您出府一叙。”
为什么要见面?
直接在信中回她不就可以了,毕竟也不是重要的事。
弗陵干巴巴地笑着,心底寻思着原因,就算过去再怎样也不至于对自己有怨,可是和常年养了他二十年,但如今又隔着父母血仇,她就不确定了。
易仲琛这样的身份纠结在他们家,血海深仇和养育之恩中,难以抉择,可真是可怜。
······
窗外,烟雨朦胧,已经渐渐地看不到码头。
弗陵摸着窗棂边上的木橼,寻思着对方约什么地方不好,偏生要将自己弄到船上来,等下会否将自己扔下水里溺死?
诚心诚意先道个歉,还是趋炎附势,坚决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可是她立场一向是两边不站,如今像个墙头草,最是让人讨厌了。
开不了口,说不了话,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沉迷了许久,忽听得一声在问:“这一年多来,过得好吗?”
弗陵顿了一下,背着手在其后摩挲着窗户上的橼。
“挺好的,小天很会赚钱的,一开始我只当给她个机会锻炼锻炼,但没想到她给创造了不少盈利,我觉得倒是我遇上贵人。”
他没说话,弗陵只好继续说,缓解尴尬。
“我爹,现在也能走路了,又管理着私塾的事,每天都有那班孩子的事让他处理,忙活得也是不亦乐乎。”她低着头,抿了抿唇,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我最近正在给他物色妻子人选,我爹还年轻,他还有自己的生活。”
茶壶里的热气在沸腾,氤氲而起,窗户外已经很朦胧了,窗户内更是潮热一遍。
弗陵咳嗽了一声。
易仲琛端着一杯茶到她面前,道:“我问的是你。”
弗陵干巴巴地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吃好的喝好的,小天很会赚钱,我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对了,阿田怎么样了?”弗陵端茶浅浅地抿了一口,借此遮掩自己眼底的尴尬。
易仲琛盯着她看时,视线落到她的手上,掌心裹着层层纱布,他将茶杯放下,眉心渐拧。
“他挺好的,入了军营后,投到镇国将军的账下,北疆战役中,表现突出,现在已经是千户了。”
千户啊,离着他当将军已经还有一段距离。
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