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空再次飘下了雪花。
小院内,李木杨斜靠在屋门处,任凭大片的雪花落在脸上,化成水滴顺着脸颊流淌。
当一个人问出“我到底是谁”这种话时,他的内心会是怎样的无助。
他感觉到老天爷跟他开的这个玩笑有些大了,不仅仅是穿越这么简单了。
记得小时候孤儿院阿姨说捡到他的时候已经很大了,估计有两三岁,却还光着屁股,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一度认为他是个残疾儿,或者是个傻痴,还有调皮的孩子骂他是龟儿子,因为他身上挂着一只铜龟,他一直认为这个铜龟应该是父母留下的。
铜龟上有两个字“木”“易”,阿姨说他应该是姓木名易,后来看门的大爷说那是杨字,那个字不是“易”而是“昜”字。
争论不休之后,权衡了一下,给他起名叫木杨,再后来,长腿叔叔愿意资助他学习医学,给他起了新的名字叫李木杨。
这个龟符他以为是家传的宝贝,一直放在逃生包里,结果随着逃生包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次落水回来之后就一直戴在了身上,如今却成了这纸婚书的信物,他实在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小时候的事,李木杨从来没去追问过,也从未纠结过为何成为孤儿,他觉得追究过往就是虚耗未来,未来依然会成为过往,人生就在虚耗中度过了。
而眼下,他不得不追究过往,因为过往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了眼前,成为了他的未来。
记得曾经听一个人说过时空的另一种意义,他说不同的时空是同时存在的,如同白纸上的一只蚂蚁不停的朝一个方向爬,如果你将白纸翻过来,蚂蚁就相当于换了个方向,但对于蚂蚁来说,它的方向一直没变,因为蚂蚁已经去了另一个时空,在它的世界,时间与空间仍是同时存在的,而你再次将白纸翻过来,蚂蚁又回到了现在的时空,只不过是另一个时间和空间下的时空。
此时的李木杨感觉他就像那被翻了两遍的蚂蚁。
他讨厌这种感觉,又不得不接受这种现实,一种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空落落的现实,很不舒服。
天空的雪花越下越大,如同一道白色的帷幕,想要遮盖漆黑的夜空。
李木杨起身撑起一把油纸伞,走出自己的小院,来到白雪铺满的主院,停顿了一会,看着地面,缓缓抬眼,望向后院的方向,目光有些凝重,再次迈腿走向后院。
那扇一向紧锁的铁门此时竟是开着的。
李木杨深呼了一口气,终于迈进了这座神秘的后院。
院子正中是一座祠堂,通体黑色,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孤单的肃立着,院子西面有一座偏房,南北三间,北屋无光,南屋亮着油灯,中堂幽暗的光影下跪坐一人,看那身形就知道那是谭五。
李木杨缓步走去,收起油纸伞,脱鞋,进屋,绕过伏地的谭五,径直进入南屋。
屋内飘来一股潮湿的霉味,伴有草药的味道,一个少年嘶哑的声音传出,如同来自地狱。
“终归还是来了。”
油灯昏黄,少年白皙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嘴唇暗紫,眼圈阴暗,但也能看出,曾经是个俊美少年,而此时只是一个强撑着能够跪坐的病秧子。
李木杨没有像他那样跪坐,而是盘腿坐了下来,看了眼旁边肃容跪坐的陆士季,目光又移回到少年的身上,
问道:“你是杨侗?”
少年点头,挤出欣慰的笑容。
“那么,我是谁?”李木杨问。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陆士季,眼中却是一种期盼。
陆士季低着头看着地榻,犹豫片刻,缓缓拿出另一半龟符递给李木杨,上面刻着一个“昭”字,那么它与李木杨的龟符合在一起,就是“杨昭”二字。
李木杨放下龟符,继续等待着答案,但隐约感觉到了某种可能。
陆士季躬身将一本书递给李木杨,道:“这是老夫在大业年间任越王府记室以及皇泰年间任著作郎时撰写的《隋书》。”
“抱歉,看不懂。”李木杨看了眼书上的文字便将书放在了案几上,“陆伯伯,有话您就直说吧。”
陆士季微微抬头,似乎还有很多顾虑,或者是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由我来给贤侄细述一二吧。”
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李木杨缓缓转头,就见漆黑的北屋一名女子姗姗走来,却是杨月娥。
天空响起了滚雷声,冷风袭进昏暗的小屋,油灯摇曳,杨月娥微弱的声音时隐时现。
隋朝宫内的往事如同雪花片片缓缓呈现在李木杨的脑海之中,却也只是那历史长河中的一道涟漪。
隋文帝杨坚儿子众多,只有太子杨勇,晋王杨广,秦王杨俊三人是最受杨坚器重的,然而兄弟三人的命运在开皇二十年发生了重大的转折。
那一年秦王杨俊因病薨逝,太子杨勇被废,立晋王杨广为太子。
两年后杨坚在给杨俊扫墓时看到祭品的鹿肉上有奇怪的蜘蛛出现,这才开始怀疑杨俊死于蜘蛛蛊,是被人毒死的。
杨坚连忙让人调查蛊毒一事,查出的结果竟然是杨俊的妃子崔氏下毒所致,只因杨俊好色女人众多,崔氏心生妒恨才在瓜里下毒,因此崔氏被赐死,崔氏家族的官员都被免职,而崔氏的侄女小崔氏正是杨广的长子河南王杨昭的妃子,由于受到牵连也被废黜。
仁寿四年,杨广继位,大业元年,杨广封杨昭为太子,杨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