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晚,村子和昨日没什么不同,依旧死气沉沉的。
有人在田里劳作,动作有气无力,看见他们便直瞪瞪看过来,视线让人很不舒服,冷漠麻木,还流露出一点不经意的怨恨和好奇。
好奇能理解,毕竟是外面的人。
怨恨什么呢?
难道夏冰偷菜时被他们看见了!!!
夏卿也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劲,顺手摘了个蒲公英,放在嘴边轻轻一吹,白色的小伞呼啦向四周飘去,翩翩起舞,各自散开。
她视线追随着其中一朵,见雪白的毛茸茸的小伞在半空飘啊飘,冥冥之中像是有股牵引力,朝着时墨的方向飘去。
晃晃悠悠,像是在寻找心仪的栖息地,然后调皮地落在他眼睛上。
时墨正在摆弄着手机,视线忽然撞上什么,下意识眨了下睫毛,小伞被煽动下来,不甘心地飘走了。
夏卿也看得心痒痒的,又扯了朵蒲公英朝他吹去。
视线中飞来点点白絮时,时墨转头看去。
阳光下,夏卿也面朝自己,手里拿着仅剩一点点种子的蒲公英,长发飘扬,笑容粲然,咯咯笑个不停。
在她背后,是一片算不上有美感的农田,路边野草横生,到处是垃圾,甚至空气中的气味都令人生厌,但这一幕落在眼里,却明亮得有些刺眼。
时墨移开视线,使劲掐了一下自己手心。
夏卿也丢掉蒲公英,又被另一种紫色的野花吸引,跑过去一路摘取,身姿轻盈灵动得像只蝴蝶,如果环境能更好些,画面一定很美好。
时墨强迫自己不去看,但视线还是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自从两人认识以来,他见过她落水后狼狈的一面,妖娆妩媚的一面,演技精湛毫无下限,装得了无辜扮得了可怜,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又好像什么都感兴趣,摘个野花就开心得不行。
只是这样纯真烂漫的她,真的是她吗?
很快,夏卿也带着摘了一小捧的野花跑回来,笑着问他:“好看吗?”
时墨说好看,夏卿也就笑,问他是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经过这段日子的磨合,时墨知道这种时候最好顺着她的意,不然会被没完没了地问个不停,便道:“花好看,人也好看。”
夏卿也抿着唇笑,手指轻轻握着花枝,一点一点往上移,忽然用力,将花瓣从枝上尽数扯下,随手一扔,紫色的花瓣簌簌落下。
她看着时墨,笑得妖冶魅惑,“在你眼里,只用觉得我好看就行了!”
时墨:“……”
什么纯真烂漫见鬼去吧!以自我为中心才是她的本性!
两人要去的地方是昨日到访的小卖铺,时墨说迎亲队伍曾在那里停留过,快到的时候,前方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走去。
只见小平头家门口聚集了一些人,正交头接耳地说着话,中间地上坐着个女人,皮肤又黑又黄,披头散发的,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哭得鼻涕眼泪到处都是。
这条路上的其他家门口站着人,神情漠然地看着这边,丝毫没有触动,好像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走近以后,夏卿也听到村民们的议论,好像在说“神石”、“井”什么的。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看见两人,村民立即闭上嘴,还往后退得远了些,一副不想扯上关系的样子。
地上的女人抬起头,神色憔悴,眼睛肿得像是核桃,看见两人先是露出恐惧之色,渐渐被怨恨代替,疯狂又神经质地咒骂起来。
可惜她当地口音太重,两人一个字都听不懂。
夏卿也:“谁能翻译一下,她说的什么?”
村民集体沉默,没有一个人吭声。
倒是被女人搂着的孩子开口了,“我妈说,是你们害死我爸的。”
这孩子又黑又瘦,理的短发,瞧着像是小男孩,开口后才发现是女孩,声音怯怯的,像是受惊的小鸡仔。
夏卿也笑道:“这就奇了,我都不知道你爸是谁,他怎么死的啊?”
女人又开始骂,凶悍泼辣的样子和昨日完全不像一个人,小女孩也被吓得缩了下身子,不安道:“我妈说你们是外人,昨晚被带走的应该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和我爸说话,他也不会被带走。”
“被谁带走?”
“花轿。”
“带去哪里?”
小女孩抬手一指,“山上。”
夏卿也顺着看过去,见是一座隐没在雾中的山,和他们昨天来的方向相反,灰色的烟雾缭绕在其中,大白天看着也十分阴森幽怖。
夜里,迎亲队在这里停留过,然后小女孩的父亲被带走,小卖铺的门上贴着两个崭新的白喜,地上也多了好些新的纸钱。
看来村子的怪异情况和夜里出现的迎亲队伍有关。
“我还以为花轿里坐的是新娘呢,原来男人也行。”夏卿也嘀咕了一句,问道:“这些被带走的人是要结婚吗?嫁给谁?”
没有村民回答她,还走了几个。
夏卿也继续问:“抬花轿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上山?”
这下子村民哗啦全都走了,只剩下母女俩坐在地上哭。
夏卿也朝时墨摊手,神情无辜,“我有那么可怕吗,全跑了。”
“也没全跑,这不还有两个。”
时墨走上前,在母女俩面前蹲下,静静看着她们道:“你们的家人,昨晚被带走的时候,两位知道吗?”
女人一心觉得是他们害死了自己丈夫,饱经风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