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公子的面颊而过,还抖落了零星饼屑。唐九宁明显感觉到坐着那人身子一僵,紧接着一股力量袭来,唐九宁忍不住倒退两步,抬起的手一松,符纸飘在空中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轰”地一下碎成片,簌簌飘落。

变故发生在瞬间,寻常人不知发生何事。稍微有些修行经验的人一看便知,这位公子深藏不露,刚刚仅靠释放威压,便将这小姑娘推开,并震碎了符纸,其灵力之深厚,控制之精准,恐怕是在上等宗门修炼的弟子。

妇人与刘昌彪面色沉了下来,相互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老道士还是一如既往稳坐如山。

然而唐九宁却沉不住气了,符纸不要钱啊。她正要发作,一声咳嗽打断了她,只见一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步入厅中,面容憔悴,眼底布满血丝,走路间,宽松的衣袍摩擦“哗啦”作响。此人便是薛府老爷薛守正,几日来食不下咽,寝不安眠,身材越发清减。

“诸位仙长。”薛守正入首座,视线一一扫过众人,“薛某言出必行,只要谁帮我捉了府中这闹事的妖怪,黄金万两定当亲手呈上。”

有人心静如水,有人便蠢蠢欲动。

“薛老爷。”刘昌彪眼珠一转,问道,“我们这么多人呢,不同门不同派的,这钱,要怎么分呐?”

薛老爷抬手示意稍安勿躁:“不急。”随后侧头跟管家说道,“把他们抬上来吧。”

像是早就有所准备,管家应声出门,须臾便复入屋内,身后一众仆人抬着盖着白布的担架鱼贯而入,待一群人放下担架离开后,宽敞的大厅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中间的空地上并列着五个担架。白布之下皆高高隆起,隐约看出是人形。

大约是猜到这白布之下覆着何物,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薛守正看着担架,似又忆起什么,面露恐惧:“此妖物凶险,之前已有仙长受伤而回。各位可以看了再做定夺。”

刘昌彪提着刀大步流星地走到一副担架前,二话不说用刀柄直接挑开白布。一股腥臭扑面而来,刘昌彪的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吓得不轻。

——白布之下,似人又非似人。眼耳口鼻皆可见,组合在一起又十分怪异。其颧骨凹陷,似被人拍扁,故沿山根一线的骨头分外突出。眼睛瞪大成正圆,眼珠爆出,且两眼间距过宽,仿佛被人拉至太阳穴处。此外鼻子被削,嘴巴张开。

这左看右看,都像是一条鱼的脸。

薛府的人皆低头闭眼,不忍再看。唯有薛守正怔怔地看着那张“鱼脸”,面容悲恸,声音微颤:“那一位,是我的夫人陈氏。”

众人面露惋惜,不知从何劝慰。

“薛老爷节哀顺……呃呕——”唐九宁话说一半,喉咙冒酸吐了出来。

烧饼果然馊了,如今一吐,整个人反倒清爽起来。唐九宁正抬手用手背抹嘴,一方手帕被递了过来,“姑娘没事罢?”红衣妇人眉头紧皱,神色担忧。不知是被薛夫人的惨状惊到,还是可怜这被吓吐的小姑娘。

“多谢。”唐九宁接过帕子,一抬眼,发现那白袍公子忽地一展折扇,遮住耳鼻,目光淡淡掠过唐九宁,转而看向地上的薛夫人。

其中嫌弃的意味明显到唐九宁都不好意思忽略。

刘昌彪拾起刀,刚才的失态让他倍感丢脸,他仿佛是要证明自己一般,一口气挑开了剩余四块白布。

无一例外,皆是鱼脸状。

“薛老爷,这其余四人分别是?”唐九宁问道。

未待薛守正作答,刘昌彪便摩拳擦掌,志在必得的样子:“不用问了,肯定是鱼妖作怪。贵府的鱼池在何处?直接捉住便是。”

“呵,蠢货。”白袍公子被逗笑了,不禁骂出了声。

刘昌彪确实不怎么聪明,但也未曾有人这般明目张胆骂他。他当下便想拔刀,但一想人家如此气定神闲,反倒显得自己像个莽汉,于是便强压怒火,说道:“这位少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给大伙听听。”

白袍公子摇着折扇,缓缓道:“说你蠢还真是蠢,一目了然的事还需要本公子给你解释?”

“好大的口气。”刘昌彪咬牙切齿,“不知公子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白袍公子一收折扇,看着刘昌彪,表情莫名:“我何须对你这野鸡门派的无名小卒报上名号?”

刘昌彪:“……”

唐九宁眼看刘昌彪就要拔刀,连忙上去阻下,心想这无论如何也不是打架的时候。她按住刘昌彪的手腕,和颜悦色地劝道:“刘道友别急,要不让我来猜猜?”

说罢唐九宁踱步到担架旁,蹲下身子一边察看尸体一边说道:“妖类多数暴戾,不喜修炼法术,依靠妖力伤人甚至食人。这五名受害者,除了头似鱼状、身负鱼鳞的共同点外,身上皆无外伤,不像是妖类怠!

刘昌彪冷笑一声,反问道:“万一这只妖特别呢?”

唐九宁转头,有些意外:“这五人身上皆无妖气残留,刘道长没发现吗?”

刘昌彪一噎,又继续钻牛角尖:“许是此妖道行高深,用了什么法子掩去气息。”

“不太可能。就如同修炼魔道过深的人,身上会带有怨气,久而久之,深入经脉骨髓,便可一目辩之是魔是仙。”唐九宁解释道,“而妖族的妖力与生俱来,随时日增长,是妖族生命力的象征。要消除气息,无异于要洗髓伐毛,重新投胎做人。这也是妖族很少现身于人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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