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并不知道那个来向他买《沙州纪事》影视版权的人是傅庭派来的,更不知道傅庭在助理购买版权失败之后打算亲自过来。
中午过后,天空就阴沉了下来,狂风席卷着地上的烟尘,从耳边呼啸而过,奔向南边的天际,傅真的腿在这样的天气里更加疼痛难忍。
他推着小推车与许多工人一起忙碌在工地上,琢磨着要不要跟工头请假回家画图去。
正在傅真犹豫的时候,工头忽然从警卫处里走了出来,开口叫住了他:“傅真,有人找你。”
傅真愣了一下,有些迟疑,他根本想不到这个时候谁会过来找自己,他已经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了。
现在在工地外面等着他的,会是谁呢?
他将小推车推到一边放好,拖着剧痛的左腿缓慢的向门口移动。
工头看着傅真堪比蜗牛的速度,又补充了一句:“给你十分钟,快去快回啊。”
傅真应了一声,忍着疼加快了脚步。
傅庭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这样的一幕,记忆中,那个总是穿着整整齐齐的,高傲又矜贵的弟弟现在正穿着满是灰土的蓝色工作服,脸上满是尘土,他的后背有些佝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他已经看到过傅真在工地上的照片了,可是那个时候总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不像是傅真那个小少爷能够做出的事,直到现在,他亲眼看到这一幕。
傅真也没有想到找自己的人会是傅庭,他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转身就要离开,傅庭在身后叫住他:“我有事跟你说。”
傅真实在觉得自己与傅庭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的后背渐渐挺直,变得僵硬,他始终不愿回头,再见到傅庭。
他想不到傅庭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是想起两年前的往事,觉得当时对自己太过仁慈,现在想要为唐弯弯再出一口气吗?
傅庭冷淡开口道:“如果你明天还想留在这里的话,你现在最好留下来。”
傅真:“……”
他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自己对面的傅庭,他的心底破了一个窟窿,北风从那里呼啸而过。
上一回在酒吧外面见到傅庭,他以为自己能够完全放下了,但是今天他再次看到傅庭才知道,照片从手机相册删除了,不等于这个人也从自己的人生中完全消失,每次想到他们或者见到他们,就像是用一把钝刀子割肉,这块肉什么时候能掉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这个割肉的过程总是扯着皮又连着筋,弄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他对傅庭道:“我还要干活,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吧。”
傅庭对傅真的回应不以为意,说道:“我的时间有限。”
傅真苦笑了一声,神色有些惨淡,他向傅庭问道:“那么请傅先生付我半天工钱,五十。”
傅庭看向傅真,傅真的表情很平静,眼睛中也没有玩笑的意思,傅庭皱了皱眉,大概没有想到从傅真的嘴里会说出这么俗气的话来。
他现在应该从钱包里直接拿出一张百元钞票扔到傅真身上的,又或者是冷笑一声,说几句嘲讽的话。
然而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在对面傅真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自己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傅庭只觉得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他冷到骨子里,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
过了许久,他说:“我晚上去找你。”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傅真,转身驱车离开。
傅庭离开的身影有些狼狈,傅真没有理会傅庭的异常,他一点也不想考虑傅庭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他找自己是来做什么,只希望可以永远都不要见到他了。
但他终究没能够如愿,傍晚他下班回家的时候,在楼下又遇见了傅庭,他果然如他下午所说的那样,来找自己了。
傅真靠着背后的土墙,背着风,左腿好受了一些。站在他对面的傅庭总也不说话,像是一根木头,傅真还着急回去画图,只能主动开口问他:“傅先生到底有什么事?”
傅庭说道:“我想要买沙州纪事的影视版权。”
原来是为了这个,傅真想起前几天还有人想要向自己买这个,不过被自己给拒绝了,这么看来那个人应该也是傅庭派来的。
他怎么心血来潮想买沙州纪事的版权了,傅家又不是开娱乐公司,傅真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傅家虽然不是开娱乐公司的,但是有个宝贝女儿却是在娱乐圈里的混的,沙州纪事的版权多半是买来送给唐弯弯的。
傅真一口拒绝了傅庭:“我不卖。”
傅庭望着眼前的傅真,脸色阴沉得好像要滴出水来,他上前一步,傅真吓了一跳,左腿没站稳崴了一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倒也没喊疼。
傅庭低头,看向傅真的左腿,半晌后他开口:“……你的腿?”
傅真的神情有些寥落,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望着傅庭,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他轻轻开口,向傅庭问道:“傅先生现在是想威胁我,把我的另一条腿给打断吗?”
傅真说完这些话后又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没有人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傅庭愣住了,他刚刚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他只是……只是想要问问他的腿现在怎么样。
他也不屑对傅真解释,用着谈lùn_gōng事冷淡语调对傅真说:“沙州纪事工作室是我跟爸爸帮你建起来的,沙州纪事的后期配音配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