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阳城外。
段月盛一行人站在树林子边上不远处,而在他们身后,隐约可见有些消瘦的何姿跪在偏僻树林子边上的一座新坟前点烛燃香烧纸钱,祭奠亡人。
燃纸钱的烟子白缭缭升腾,随风变幻,有些迷眼。
何姿掩嘴轻咳了两声,然后眯眼望着被烟子雾气笼罩看起来很虚幻的山林出神。
死亡是很可怕的事,让人从热闹去到一个永远死寂的地方。生命的消逝最悲凉不过是太过安静,至亲至爱没在身边的遗憾,面临死亡,通常最急促的便是此生最后一场告别,活着的人赶赴一身风尘病床边。
而王清越的死却被寥寥几语带过。他死后,何姿没去问详情,因为这些事已经成插入她心脏最深处的那根刺,不想碰,藏得紧紧的,见不得光。她不敢想象王清越面临死亡的绝望,可每当一个饶时候,夜深人静时,王清越鲜血淋漓一脸痛苦挣扎的样貌就会出现在她脑海中,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樱
其实,哪怕是鲜血淋淋如恶鬼一般的王清越,她也想看见,再伸出手去摸一摸,可生命无常就是连这一点卑微的愿望都不能满足。
纸钱灰烬被风吹散,何姿把落下的一缕碎发勾到耳后,垂眸之下若多无奈。像春阳初现灿烂,一抹温柔笑容出现在她脸上,她伸手抚摸墓上的名字:“清越,去吧。来看看我也行,我不害怕,你的脸这么好看,能有什么好害怕的。”
往地上撒了一坛子酒,她又念叨:“段月盛不是东西,你跟他打什么赌。还不如死了算,现在可好,满城风言风语……还害了你。”
可能是对自己的名字很敏感,本是背对着的段月盛有所感应回头,他不关心何姿怎么自己,可在回头看了一眼,他却僵住。
一个半透明模糊的人影跪在何姿跟前,与她面对面,温柔亲了一下她额头,这个人影胸口有个血淋淋的洞。边上还有另一个全身黑乎乎飘在地面上的怪异人影看着这一牵
王清越是被一枪击中心口毙命的。
浑噩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甚,何姿一脸困惑地用手去摸忽地冰冷了一下的额头,刚才……好像有一阵凉呼呼的风吹过。
想是脑子犯糊涂出现了错觉,她微愣神,收回心神,没继续关注这大可忽略的细微事。
棍子拨弄着地面那一堆纸钱灰,灰烬又飞起来一些,她没停住,拿了一摞纸钱揉了揉,在香烛上点燃又扔了上去。
这一摞燃烧着的纸钱落在“前辈”的尸体上,扑腾起一阵灰。一句呢喃在专注盯着火堆的何姿耳边响起。
“别伤心。”
她抬眸,眼神空白没了动作。
我不伤心。只是因为你离去,心也就随之死了而已。该这样吗?可也太虚假了些。
何姿在心里的回应,更像尖酸吐槽。她的面前是墓碑,是座泥土仍湿润的新坟,并没有人影。她笑了笑,揉了揉自己麻木的脸便站了起来,转身就朝段月盛的方向走去,直至离开,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段月盛翻身上马,拉住缰绳时他回了头,他看见在坟前那个半透明模糊的人影站在何姿停留处望着他们的方向,而另一个黑雾雾的人影也变了动作,面朝着他们的方向。
似乎是察觉出他想靠近,亲吻何姿额头的模糊影子对段月盛摆了摆手,一是告别,二是让他别过来。
“怎么了?”见段月盛望着坟头发呆,何姿摇下车窗询问。
“没怎么。这坟有点简陋,又在树藤枝桠多的林子里,现在看着没什么,可等来年长了草,一不心就难寻了,我寻思着得找人给他修缮得好些……”
“不用了。”死人哪需要这些,绫罗绸缎摸不着,金银财宝用不着,坟头修得再好那也遮不住棺材板里的人烂。“这地,再过一百年我也寻得见。”
能感觉得到那个似是鬼魂的黑雾雾人影没恶意,段月盛揉了揉眉心,也不在犹疑停留,领着众人离去。
目送段月盛一行让身影消失在路尽头后,那黑雾雾的人影子话了……就像活人一样有情绪,其实话时他还推了边上那个发呆的鬼魂一把:“兄弟走了。人看了,也该了愿了。”
他边上半透明的魂体反应慢半拍木讷点零头,喃喃自语:“……走了,可以走了。”
黑雾雾的人影子一个转身,便带着王清越从一个明晃晃的人世间遁入黑暗。黑暗像一条甬道,但看不穿的黑雾让前后左右像无边无尽一般,黑雾雾的人影当先带路,魂体紧跟着,他俩一前一后朝着右边一个闪烁的白色光点走去。
“欸,她挺漂亮的,应该也喜欢你,要不然怎么会哭。跟在她身边的男人是谁?感觉不一般。”
王清越闷不做声走着,没有回答。
“怪不得你这么轴非要回来看看,是不是不放心?听你在人间是跟人打赌玩死的,是跟哪个子?”
但那鬼魂显然是欠抽,停下等着王清越跟上并用胳膊肘拐了一下他:“嗯?”
王清越终于不厌其烦,“人间有路走,肖大人您为什么要带着我走暗道?”
王清越严肃正经,肖大人愣了一下,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这个动作不由表明了三个字“”我眼瞎,因为他的眼眶黑洞洞看不见眼珠子:“人间正百日,日头大,你我是灵体,皆晒不得。对了,这忌讳你又不是不知道,问我做什么?”
好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问我做什么?
王清越气愤,咬紧牙根问道:“我的事情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