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无间,遂便开始养伤,除了惧与神管大人不时来一趟她院子外,没人来打扰她。
而孟引汤,自第二日愁眉苦脸看过她一趟后,遂就没见她来过。
听说,她犯了和遂一样的毛病,有事没事就爱往无间道跑,汤铺子的繁重事务就全权丢给小黑代理。
大家还说,遂是引汤脱离无间靠拢无间道的“中间人”。
醒来后从耗子口中知道这些,遂不以为然,毕竟,“中间人”这词儿,比叛徒好听。
晚些时候,惧忽然出现遂的小破院。
见状,小黑皮很自觉溜到角落,专心啃着油脂,给二人腾出地谈正事。
“惧大人,引汤,怎么了?”
与惧走过场一般客套几句后,遂直接追问孟引汤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想象不到生活戏剧性就在身边真实上演,惧摇头,眉心的褶子透露了他无法理解,惧也第一次从他口里听见含糊不清:“……呃……好像,清东老板就是引汤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昨天我问过她和清东老板是什么关系,她说,是未婚夫。”
这么些年,孟引汤和清东明子只隔一道无间门,一个守着人死必经地,另一个也守着人死必经地。可前者从未往后看,后者,从未往前看看。一个记得,一个不记得,连相忘于江湖都算不上,只是一个人牺牲六百年的故事,当方单方面的付出,单方面的苦守,单方面成全一场感情圆满而已。
于是,清东明子的存在,只在过往中,从未参与入孟引汤的现在。
“会不会是搞错了,只是长得很像而已,虽然,明子在间也活了很多年,但也不至于凭此就认定是他。”
惊讶于清东明子居然是让孟引汤痴等六百年那人,遂瞟眼,不露声色观察着惧。
惧无奈:“想问什么就问。”
“你,不伤心?”
“伤心?伤心什么?”
“引汤有喜欢的人,等了六百年的人还是她未婚夫,她很爱他。”
惧失笑,笑声生硬,好像有些生气:“我知道,她很久以前就给我说过,遂大人,你不知道?”
……
惧结束了这场没找到重点的胡搅蛮缠,遂哑然,有些尴尬,因为惧的坦然,孟引汤的隐瞒,更因为某些小肚鸡肠的其它。
“……我没问过她,但猜过。”
她猜对了,女人至死不渝,信仰与爱人。
此时人间无间道,半斤铺子正值饭点,半斤一如往常漠然,和雅保持沉默,头几乎埋进了饭碗里,脸拉下来最难看的是清东明子。
人家忙往嘴里刨饭,孟引汤则笑眯眯望着清东明子,问个不停,对方和她素不相识,回应自然是没好气。
“子明哥,这些年你怎么过的?”
“就这么过的。”
“子明哥,苦吗?”
“甜瓜就挺甜的,难道吃了它就不苦吗?”
说话时,几颗被嚼烂的米从清东明子嘴里喷了出来。半斤邹着眉头把面前沾着口水的米捡开。而孟引汤,见清东明子丑态,不厌,反喜,掏出帕子准备给清东明子擦嘴。
……
无间,遂在床上半躺着,双眼无神望着透阴暗弱光的窗口,惧就坐在床边板凳上。
两个鬼的聊天还没结束。
“引汤前几天还说,过几日就要去轮回……嘿,变数就是来了。老天爷是不是真的长了耳朵?”
六百年了,她一再坚持,偏偏最绝望选择放弃的时候,希望才来。
清东明子不着调,遂从他口中从没听说过未婚妻一个字,倒是女神换了一轮又一轮,不重样。
怕是单方面死咬不放,如果这次没结果,遂不知道引汤会怎样。
“她找到想找的人,应该是不会去轮回了,可能,她连无间也不想待。”
“都差不多,反正都是不待无间。”
二鬼关于孟引汤的谈论到此为止,遂抬头看惧,“我追的鬼魂,你们追回来了吗?”
“没有,不过,我抓到了天命教一个女人,她的身份,应该不是一般教徒。昨日回无间,神管大人便派人去审问,什么也没问出来。”
遂记得,昨日,天命教中确实一个身影有些熟悉的女人和她交手,之后惧出现,便和一个男人去缠住惧。
“女人?是不是缠住你的那个?”
“对,黑头巾里包红头发。”
提起红发,遂脑中快速闪过一个模糊不清的画面,她很努力却想不起来画面曾在哪里出现过,忽然,旁边有一道尖厉的声音插话:“她是天命教左护法,姓骆,叫红原。”
说完,小黑皮叹气,放下了捧在手里的油脂:“她是卢百年的追随者。之前我们在鬼市坍塌前,碰到一伙拦路的黑衣人,领头的女人就是她。我和秦晚被困鬼市,见到最多的就是她。这女人脑子有毛病,看不惯秦晚,有事儿没事就来晃悠,找茬。她和一个男人担任天命教左右护法,他俩头上有一个法王,与法王平起平坐的事一直跟在卢百年左右的长老。长老和两大护法以及六子都出现,女人你这回出事,卢百年必定预谋已久,不单单是想从你手里抢一个死人魂这么简单。”
一口气儿把所知天命教内基本人员关系都说出来后,耗子斜睨着遂与惧,耐下心来,等着他俩说话。
屋内,却由此沉默下来。
按住伤口处,遂换了一个姿势侧躺,盯着桌子上的小黑皮,认真问道:“小黑皮,你老实告诉我,潜伏无间的细作不会是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