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寒,外面又开始下雪,室内较温暖。遂与王大爷两个鬼喜欢冷,习惯不来,便缩在最角落阴暗潮湿处,这里有一个挂着烂蜘蛛网的小窗口,遂侧头,便可以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清清楚楚看见外面,大树后面冷寂清幽的巷陌。
暖炉烫屁股,小黑皮便坐在沙发上咔咔剥板栗壳,把剥了皮的板栗一口塞嘴里包着,它又盯着清风反应,小心翼翼去拿桌上另一个板栗。
遂带着小黑皮去无间道见六一老道那次,清风醉酒,不知遂来,等他醒酒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遂与小黑皮早就离开无间道回无间去,所以他听清东明子说过遂从鬼市拐了一只黑皮耗子出来当宠物,却没正儿八经认识过小黑皮耗子。
“这就是你从鬼市带出来的耗子?”
“嗯,它叫小黑皮。小黑皮,他叫清风,和清东明子是好朋友。”
见小黑皮手里两个板栗很快就没了影儿,清风把暖炉上的板栗都捧到了小黑皮面前。
看在板栗的面子上,小黑皮傲娇对清风伸出了爪子。它先主动示好,因为嘴里胀鼓鼓塞的全是板栗,怕一开口就是吐沫星子板栗渣,它就没有说话。
以敷衍的态度握住小黑皮的爪子摇了两下了事,清风看向角落里的大爷王和遂,“什么时候走啊,要不要我送?”
话末了,清风便知道自己说了废话,鬼差出马,哪还需他一介凡人护送。
王大爷虽然老糊涂,说话有时候不对味儿,但他经常念叨,清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看着清风父母结婚,生下清风,又在清风十岁的时候双双离去,清风在街里邻居的帮衬下长大,自己开了一家小卖部一边捉鬼,然后又遇见了妍妍……
对于清风来说,王大爷是一个比父母守了他还要久的鬼。他天生阴阳眼,小时候经时常看见脏东西,是王大爷就常常在晚上离开大树,帮他把那些不安分的东西撵走。
大家都说谁是谁的守护神,旁人也以为是清风守着大树下的王大爷不被欺负,实则,是王大爷一直守护着清风。
遂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看向清风,脑海中一闪而过清风此时正在想的回忆,沉默一会儿,她说道:“晚上。”
身上忽地一凉直发毛,清风知道这是遂在看自己,他瞟了一眼遂,悻然挠脑袋,转开话题:“明子怎么没有过来?这东江区不是他管着的嘛,王大爷今儿走,他怎么着也得看着才是。”
“听半斤说,他陪和雅逛街去了。”
跟个木头一样死板板站着的王大爷忽地插话,“那个瓜皮也有女朋友啦?”
和雅,貌似看上的是半斤才是……
于是,遂犹疑道:“呃,这个我无法确定。”
王大爷特别和善,再度提起了令遂巴不得原地爆炸的话题。
“啧啧,看吧,歪瓜裂枣还是有看得上的人要的,不过丫头,你真的被未婚夫甩啦?咋混的,这么衰。”
这一刻,遂真是举头望天欲哭无泪。怎么混这么衰?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来着。
“嗯,被甩了。嫌我长得丑,脾气凶又没钱,又没个明白爹,他就把我甩了,找天上的小仙女去了。”
大爷是个明白人,从战乱年间走来,他喜欢能下地扛锄头,在家能烙大饼的虎妞,不喜欢仙女。
“仙女娇滴滴的,动不动就掉眼泪水,哪有你这种会耍大刀会打架的女鬼好。”
遂干笑:“……可能是,天上的仙女穿小裙子,而我没有的缘故吧。”
“你说说,你们几个没一个省心的,全是光棍,别总扎堆混一起了,赶紧各自找个归宿吧。”
大爷的话直接明了伤人,遂愣住,脑中不停回响几个字:全是光棍,全是光棍……
之后,遂保持沉默,听不见看不着,任由耳边大爷王叨叨,就是不吭声,免得自找不快。
一人一妖俩鬼齐聚一屋百无聊赖待到傍晚,巷道两边的算命先生接连收摊,在清风这里买了酒放炉子上热着。几个算命先生把热好的酒,花生米,猪耳朵等下酒菜拿到外面,吹着冷风一边叼着烟一边骂骂咧咧喝着。
虽然彼此间没少打少骂,可一有好东西,这些算命先生都想着年纪最小,甚至可以当他们儿子的小老弟清风。
见清风窝在小卖部不露头,先前踹小卖部门的中年男人转头朝小卖部里头吼:
“清风,干嘛呢,屋里面藏着女鬼呐,还不快点出来,老哥我给你说,下雪天在雪地里烫酒喝最舒服了。”
“不去,老子才不跟你们玩儿。你瞅瞅你们自己,四五十岁正当壮年,他妈就三高,还喝酒,也不怕一头倒地上就起不来。”
算命先生们热的酒拿开后,电炉子上就咕噜咕噜煮着一锅奶白色的汤,清风捧着菜谱,往里撒了一把枸杞,念叨着补气血,又往汤里加了红枣。
小黑皮躺在货架下方薯片铺就的幸福窝睡着了。
作为算命先生话里另有所指“藏着”的女鬼,遂一动不动从早上站到现在,望着天色暗下,她扭了扭手腕便往边上大爷王一推送,随即,手腕的红线慢慢延长,在大爷王脚脖子上绕了几圈死死绑住。
“不飘了,能踩着地?”
红线上带着一股沉重气息压迫灵体,第一次有了脚踩地的实感,大爷王惊异,跟疯兔子一样来回蹦跶,时不时“咦”一声儿嘟囔“不飘了”。
“只有七天时间,红线缠住你后,如果七天时间内你没能回到无间,那你的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