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活人世界,脑子不清醒的人只要踏出了家门便是个不安全因素,指不定怎么地,就抡起西瓜刀狂追无辜良民六条街。
这种需要吃八碗饭才能有的暴力,也包括老人在其中。
毕竟,人都是有潜力的,惹到了,脾气一上来,耗尽心肝血也要杠一场。
现下,遂就领着王一秀老人家与必定是猪队友的小墨镜,回到了王一秀的家……
把这拗口的话整理一遍简短陈述:遂,领着王一秀与小墨镜回到了,王一秀的家。
“小墨镜。”
往说话的地方看去,一双红色高跟鞋离地些许,视线往上,是黑色衣摆。
遂飘在空中,认真望着墙上的东西。
“咋了?”
小墨镜与王一秀站在一堆,他如今必须和王一秀时时刻刻形同绑在一起那般形影不离。
就在从外面回来的路上,他被遂赐予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好好看着王一秀。
遂说,小墨镜,我不求你能帮我什么,让你好好看着个鬼,你总行吧?
这是遂对小墨镜唯一还抱着的希望。
管遂是怎么想的,小墨镜觉得这活儿还算轻松,便一口应了下来。
“你过来。”
“不过去。你不是让我好好看着她嘛,万一我一挪步,就出了岔子怎么办?”
无间有言,汤姐,动手不说废话,说了废话不动手,而遂姐,废话不多三句,二句便已经是底线……
没在一应一和的啰嗦,遂黑雾雾的头幽幽转动,朝向了小墨镜的方向,冰冷气息由她身上向四周蔓延开。
一切,不言而喻……
“来咯,客官。”
左右偏了两下脖子,小黑讪笑甩手吆喝遂,一副贱样,手里就差捏条帕子。
秉着严谨,在动身前,小墨镜先看了看王一秀。
之前还会走动,也有个活人的样子,可一回到家,王一秀就变回了往常那副呆滞如木偶的样。
见无碍,他这才放心一溜烟就飘到了遂身边。
“干嘛?”
“不干嘛。”这样说着,遂却抬手指着墙壁上的照片,直截了当开始嘲讽,“小墨镜,我就说你是个奇葩。”
“好好说话就说话,骂人干什么?!”
表达着不满,小墨镜看向遂所指的地方,在看见墙上相框里的人后,他一双黑溜溜无眼白的眼珠子顿时看直。
墙上挂满了年轻人与一个慈眉善目老人的照片,年轻人的独照居多,他阳光灿烂的笑容让人印象深刻,如火一般热烈。
这些,是属于这个家的记忆。
一张又一张照片,留下了四季更迭,也见证了一个身体健朗的女人不知不觉弯了脊梁墨发雪白,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穿着开裆裤蹒跚学步,从怯怯拉着她的裤子依偎在她大腿边,到她依偎在他身边。
今日复明日,一恍惚,待回忆时,已是十年之久。
白雪,倚恃时光,一点一点落满头。
今朝梨花非昨日,散散散,往事悲鸿无处寄,碎身流离落尘埃。
有喜只有悲。
似乎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组成的家庭,记录生活的照片墙上,正中挂着两张黑白照,王一秀遗照边上,是一张年轻人笑容明朗的黑白照,而黑白照上方,印有陈满满几个字。
白底黑字,好大三个字。
这名儿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怪在小墨镜说过的话,他说,他不知道王一秀外孙子叫什么……
这么大的名字亮在这里,在屋里待了七天居然没看见?
遂,不高兴了。
一动不动瞟眼盯着小墨镜,她质疑,“小墨镜,你确定是在这里寸步未移守了七天?你莫要告诉我,你戴着墨镜没看见。”
说着,遂低声又补了一句,语气有些不善,“瞎子戴墨镜才看不见。”
眼神落在身上的压迫使小墨镜莫名心虚,以致于说话都不利落,“……对,对,对。”
见小墨镜磕巴了,遂直接打断他,“对个屁。我就不信你还能说,你和我一样是个文盲,目不识丁?”
成语用得恰到好处,遂却说自己是文盲,小墨镜奉承,“咳,老妹你净说瞎话,这么谦虚干嘛?像你说话妙语连珠,随手拈来便是成语,怎么会是文盲……”
“若你仍生在前朝,就凭你骨子里的本性,必定是跟在奸官屁股后面帮闲混前途的,解放后,一枪嘣了你都是宽恕。”
如此,什么才不是宽恕?
“就该扒了你的皮。”
这些话好刺耳,小墨镜怔住,而后轻轻拍了遂一下,“过分了,不就没注意到这里贴着这么多的照片嘛,你个文化人跟我计较什么?”
遂压低肩头,挪开了小墨镜熟络搭在她肩上的手,向来直截了当,她幽幽说了一句儿,“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达理,不然就像遂一样,大字不识一个,没想着改变,还洋洋自得,王里不知何意,文盲还成横行霸道、漠视律法的理由了。”
遂莞尔一笑,轻声说道,如耳语萦绕在小墨镜耳边蛊惑,素白的手缓缓掐住了他的脖子,却没用一分力,“兄台,这些,是谁说的呢?”
“呃,是谁说的呢?我想想啊……”
“诶,我听说人间七夕节咱无间也要办相亲大会了?这可是个好主意,遂大人你说呢?”
遂不想说,讨厌废话多,她向来只做,抱着伞的那只手改为小指与无名指捏住伞柄,手抬起,大拇指朝上,食指正正戳在小墨镜的眉心。
这是人间用来严厉威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