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气氛异常压抑沉闷。
屋外,是哗哗哗的雨声,此时落在人们耳中,像是一种符。
催命符。
柳玉笙看了众人一眼,抿唇,“我觉得安才村长说的对,与其等衙门救助,不如自己想办法,至少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损失。”
“囡囡,你有什么想法?”柳金福立即问。
“赶在洪水来之前,各村落把人跟粮食转移到安全地方,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个,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柳玉笙能想到的办法暂时只有这个,至于开渠引流,堆砌河坝,对各个村庄现状来说不现实。
村庄就在青河边上,引流能引到哪里去?
再说开沟挖渠需要时间,没等沟渠挖好,洪水已经来了,做那么一大堆不过是白费功夫。
堆砌河坝就更不用想了。
各村做不了那么大的工程。
洪水来了就是一片汪洋,做什么都没用。
他们只能先逃命。
这个话题很沉重。
那种洪水将至,死亡邻近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就先转移,咱村口罗浮山山势够高,山上石头树木多,滑坡的可能性最小,而且山上有不少山洞,可供人暂时落脚。”
“既然决定了,事不宜迟,得赶紧,外面大水已经开始漫进家门口了,等不得了。”
众人商量过后做下了决定,立即回去准备通知村民转移。
“爷,奶,我们也得赶紧,你们看外头,水已经往门槛里灌了,收拾一下重要的东西,我们也也上山。”
柳知秋跟钱万金以及薛青莲,年轻人行动派,二话不说转头去打包自己的东西。
老爷子等人也没有多耽搁,一个时辰功夫,要带的东西基本收拾完毕。
“既然要上山就趁早,雨大山路也滑,爬上去还要花不少功夫,不定等我们上山了,下面就遭水淹了。”老爷子叹道。
“爹,娘,家里地窖存的那些粮食咋办?全部搬上山?雨势这么大,抬出来就得全部打湿,搁不了几天就得发霉……”柳二拧眉。
“地窖里的粮食交给我来处理,爹,二叔,您们先带爷奶还有我娘跟二婶她们先上山,我随后就来。”柳玉笙道。
“囡囡,那么多粮食你一个人怎么弄?要不我留下来帮你。”
“不用,您们先上山,剩下的都不用管。”给几个长辈披好蓑衣,推了他们出门,柳玉笙招呼柳知秋下了地窖。
地窖里满满当当的全是用布袋装好的大米,还有平时奶奶跟娘亲她们晒制的一些干菜。
用油纸把几布袋大米包好防水浸,让三个男人一人扛上两袋米先行。
看着地窖里看剩下的东西,柳玉笙抿了下唇角,抬手全部收进空间。
随后又将空间里一些不用的东西装到布袋里,扔在地窖最里,数量不少。
洪水过后,这些东西全部会发霉发烂,没人能认得出里面是什么,那种时候也没人会去注意。
可以遮掩她的空间。
去往罗浮山的一路上,全是杏花村跟下坡村的村民。
至于其他村庄,各自选了合适的地方落脚。
雨势急,山路滑,往山上走的路程变得特别艰难,不少人脚滑摔跤,一身泥泞。
钱万金扛着两袋米,都得不快,也不满,还挺稳当。
“囡囡,你说要是我们现在离开赶往京城,或许去别的州城,还来不来得及?”凑近柳玉笙,钱万金悄声问。
他真的不太想窝山洞。
窝到洪水来了又退,谁知道是多久?
不定出来的时候都变成野人了。
柳玉笙斜他,“你觉得马车还能上路?或许你想用两条腿走出云州城?”
钱万金想了想,“住山洞也挺好的,这种体验有些人一辈子体验不到一回。”
附近的人,“……”
这种时候,也只有小东家有心情开玩笑。
后面突然响起了骚动,有人惊声尖叫,“看,快看!洪水!洪水来了!”
还在山路上的人纷纷回头,隔着雨幕往下看。
离得远了些,依旧能清楚看到浑浊的青河水势突然快速上涌,迅速没过河岸往两边蔓延,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河岸两边的稻田淹没。
转眼,青河两岸就成了一片汪洋!
山上的人好半晌无声。
腿脚发抖。
那是劫后余生之后的虚软。
离他们上山不足一个时辰!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就逃不出来了!
雨还在下,河水也还在继续嚣张的扩张,河水不断冲击民宅,冲垮门框,冲走宅院里没来得及带走的所有东西。
两村村民站在山道上,久久没办法挪动脚步。
亲眼看着他们的家园,他们祖辈生存的地方就这样被淹没被冲毁,有人失声痛哭。
那种心痛,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柳玉笙紧紧搀着柳老婆子的手,支撑她不让她跌坐在地。
他们家在村子最里,却是全村最为显眼的屋子。
也被洪水淹了。
远远的,只能看到露出水面的一方屋顶。
“奶,等洪水退了,咱把屋子再建起来,还跟以前一样。”半抱着老婆子,柳玉笙轻声安慰。
“对,没什么大不了,这是天灾,咱挡不了,但是只要人还在,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老爷子叹息,语调里带着微微哽意。
再是豁达,再是想得开,到底感情难以割舍。
魏红站在稍后方,一手提着陈秀兰,一手提着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