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婆子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老爷子终于体现了一回家庭地位。
轻咳一声,“囡囡,你当真记得这酒是怎么酿的?”
当时囡囡在玩,一家子都看到她只是随意把葡萄丢到酒坛子里,完全没有技艺可言,那么简单,当真能酿出来?
“囡囡真的记得!”柳玉笙有点哀伤,要是年纪再大些就好了,说话更有说服力,“不信,等葡萄熟了,我再酿给爷爷喝!”
“好,那咱就酿葡萄果酒!葡萄是现成的,就算到时候亏,也就亏点酒钱跟功夫!”老爷子拍板,“就当给囡囡玩儿了!”
柳玉笙嘴角有点抽。
爷这样,也不怕把她给惯歪了。
“行吧,家里现在还剩有三十两银子,买酒钱亏得起!酿!”
奶奶也这样。
“爹,你把酒再分一分,我觉得这葡萄果酒味道男女老少皆宜,就算老爷们不喝,卖给大户人家女眷,说不定也会有人喜欢,主要是这东西稀奇。”柳大林道。
“来来,都尝尝,剩的不多了,每人一小口啊!”
勉强凑了小半碗,余下的都是果渣了。
每人一小口,就连柳知夏柳知秋都抿了一点点,交口称赞。
事情算是定下来了,柳玉笙松了口气。
年纪太小,真怕家人以为她胡闹,把她的想法给毙了。
只要有个好的开头,她相信,结果一定会是好的。
虽然酿酒的方法简单粗暴,很容易被人学了去,她也不担心,用灵泉提升出来的果酒口感,不是轻易就能超越的。
是夜,家里的大人们都有点难以成眠,有点兴奋,有点惶恐,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希望。
事情始于孩童一句稚语,却似乎给整个家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大门的背后是什么,他们一无所知,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了一种期盼。
第二日,干完地里的活计,用过午饭,柳老爷子商量着先提前买一批酒坛子回来备着。
“我想着既然要酿来做买卖,分量肯定不能太少了,酒坛子需要的就多,干脆直接上李大家找他订制一批,他家那个瓷窑现在也不景气,一个村子的,找他订能便宜点,他也能赚点,相互帮帮。”
“行,就去他哪里订吧,平时咱也没少借用他家牛车,”柳老婆子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我给你拿钱去。”
拿了钱,柳老爷子把小囡囡架在脖子上,爷孙俩就出了门。
到得李家时,李大跟媳妇杨氏正蹲在院子里,看着堆满院子的瓷器叹气。
“李大,在家呢?”吆喝一声,径自推开院门走进去,柳玉笙跟着脆脆喊了声“叔公,叔婆!”
李大夫妇实则也就四十岁上下,比柳老爷子小上几岁,但是两人皆头发花白面染沧桑,看起来倒跟柳老爷子差不多年纪。
李大回头,看到两人颇感意外,“哟,柳老哥怎么过来了,带着小囡囡呢?是不是要用牛车?我给你拉去!”
杨氏也忙敛去脸上愁色,笑着站起来,“柳老哥,难得带小囡囡来我家,先进屋坐会吧!”
“不坐不坐了,都别忙活,我过来是跟你们订酒坛子的。想着你们家烧瓷器,顺便给我烧上一批,一个村子离得近,我省事儿。”柳老汉忙摆手阻了两人。
“你要买酒坛子?烧一批?”
“对,订一……”百字还没出口,就被头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抢了先,“一千个!”
“!”要不是顾及自家乖孙女还在脖子上,柳老爷子差点没一个踉跄。
一、一千个?一百个他都担心卖不完!
孙女儿到底随了谁,心怎么那么大?
她知道一千个是多少吗?
李大愣了下,只当小娃儿开玩笑,失笑捏捏她的脸蛋,看向柳老爷子,“柳老哥,你要订多少?我都帮你做了。做完这次家里准备封窑,以后不烧瓷器了。”
“咋?咋不烧了?”柳老爷子意外,李大家这两年瓷器生意不景气他知道,怎么严重到封窑的地步了?
李大苦笑,“镇子里烧瓷器的不止我一家,货品多,买的人少,就算有好手艺也没用,这半年我都一直往里搭钱,亏不起了。烧了十几年瓷,到头来连家里俩小子娶媳妇的钱都攒不下来……不如安安分分种地,还能养家糊口。”
柳老爷子叹息,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拍了拍李大肩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庄户人家一辈子里外忙活,图个温饱罢了。
此路不通,就走另一条路,没啥大不了。
就是李大家这祖传的手艺,丢掉可惜了。
那边厢杨氏一手拿了两张小杌子,另一手端着个碗从灶房出来。
让柳老爷子爷孙俩坐下,又蹲下身子把碗递到柳玉笙面前,“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叔婆冲了碗糖水,来,囡囡喝。”
“糖可是精贵东西,囡囡,谢谢叔婆。”白糖价钱高,寻常人家根本不舍得买,柳老爷子不太好意思,却没说破费的话,给他家囡囡的好东西,再精贵都不破费。
能精贵得过他囡囡?
不过这份人情他记在心里。
柳玉笙两只小手把碗接过来,甜甜说了声,“谢谢叔婆!”
“咱不兴外道,囡囡人乖巧嘴巴又甜,叔婆可喜欢小囡囡了。”摸摸娃儿发顶,杨氏笑道。
半碗温开水,凑近了能闻到白糖的味道,柳玉笙并不喜欢。
看看妇人花白头发,再看看她脸上慈蔼笑意,低头滤喝完,末了还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