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王妃此刻怨恨我预见了林云庭之死,却没有提前知会您。可是侧王妃,若我知会你的结果,是换做佐政王陨,您还要另做选择吗?”
付娆安眉头蹙紧,攥着那余烬的右手更加用力,可那眸中的神色,分明在犹豫。
“昭帝在佐政王身上的算计,没有林公子一死抵挡,就算佐政王真的拥兵造反,其名不正不顺。这大昭百姓不谙朝事,日子过得还算安居乐业。侧王妃以为,佐政王此刻造反,掀起战乱,会得民心吗?民心若向昭帝,不管佐政王从前为大昭立下多少战功赫赫,照旧会被民心百口,弄个不得好死!”
听着陆北宪的话,付娆安心情复杂。她只道从前洛承君瞻前顾后,安于现状才忍辱负重不敢造反。如今想来,这换一朝子江山的事情,万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的。
陆北宪看付娆安的表情缓和了下来,知道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还有一事,我需要替佐政王多言两句。”
付娆安看向陆北宪,微微叹出一口哈气来。
“他有何事是需要你来为他言明的?”
“杀林云庭之事。我听闻宫中消息,多人亲见是佐政王亲手杀了林云庭。”
“我也是亲眼看见的,人是他杀的没错……”
“我在宫外,亲眼看见万千赤甲军朝着皇宫围去。侧王妃想,佐政王动用了这不顾后果的法子,难道不是为了救人,而是吓唬昭帝吗?此次动兵,佐政王虽是找了个借口掩了过去,可昭帝心中,必然起了波澜。今日过后,佐政王与昭帝的较量,可就要放在明面上来了。一旦如此,一君一臣,无论如何,也是君王占着优势。”
“就算你的有理,可我是亲眼看见他杀了林云庭。那长风殿中,只有他们二人,杀饶刀,就在洛承君手中攥着!”
“侧王妃可有想过,你将林云庭从断崖救出之后,明明已经要转行安国。可为何中途,他忽然要冒着风险,折返回到洛安城来?”
“林子,他有话要跟洛承君。”
“什么话,值得林云庭冒着生死之险,一定要亲自见面呢?就算他不顾念自己,以他对侧王妃的情分,还能不顾念您吗?”
陆北宪的提醒,让付娆安思绪一晃。想到自己和林云庭从那断崖水下游出来的时候,这林云庭是忽然变了主意的。
变了主意的林云庭,也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话,但那时候付娆安并未深想。
“依你的意思,林子冒险回来,是另有所图?”
“峦国旧部覆灭,峦国旧人在大昭生如蝼蚁,林云庭身为峦国皇族的血脉,生而软弱,自觉无能。唯一能做的,就是搭上自己这条命去,押下佐政王夺位的决心。我虽没有亲眼看见,但想来,不是佐政王杀了林云庭,而是林云庭自求一死。回这洛安城,他本就无心再活着离开。”
付娆安攥着余烬的手微微颤抖,应着陆北宪的话,她脑袋里回忆起的怪异画面也越来越多。
遇见老邓头,从他口中听闻峦国旧饶境况之后,林云庭的确少言寡语,每日沉哀落目。看来那时,他心中已然盘算起了什么。
付娆安想起自己那时大大咧咧,从未在意,不由地懊悔。
“事已至此,得再多,也无用了……”
付娆安语气落寞地轻语了一句,缓缓转身要朝府门之中走去。陆北宪似是还有话没完,跟着上前。
“侧王妃若还想着报仇,如今一定不能与佐政王有所隔阂,您当助他换了大昭的,而后才轮得到安国。”
付娆安驻足,心觉疲累,侧目看向陆北宪。
“看来让你这么费心劳力,最迫切的,还是安国。我知道了,你自便,我想歇歇。”
“还有一事……”
陆北宪这没完没聊劲头,惹得付娆安有些不悦。陆北宪连忙开口解释。
“此事,或能缓和侧王妃的遗憾。”
“何事?”
“此事前,我想先问问侧王妃。您与林云庭走的近些,可知晓,他与昭帝的皇后,有何牵连?”
付娆安本就强压着性子,听陆北宪好似在打听林云庭的花边事,想到林云庭已死,心头愤然。
“这又与你的复仇大计有何关联?”
“侧王妃息怒,实在是帝星诡异,太过凑巧,我才这般询问的。今日我夜观星象,明明看见,南帝星光晕渐灭,此乃昭示南水孤郡最后皇脉断送之相。与林云庭之死正好对应的上,并无怪异。可寅末的时候,那消失了近两个时辰的南帝星忽然光晕复现,而且越发明耀,且从南面逼近帝央星,如今,已经安然附在帝央星旁,与帝央星同辉映。而正巧的是,寅末前后,宫里的皇后娘娘……诞下了大昭的嫡皇子。”
付娆安愣愣地听着陆北宪的话,脑海之中闪现出千秋节时,在那御花园假山洞中,无意窥见林云庭与皇后私通的画面。
“难道……”
付娆安惊地捂住了嘴巴,心中盘算起了月份。从千秋节算起,如今不过八个多月的时间,若这位嫡皇子真的是林云庭的骨血,便是早产两个月的婴孩。
付娆安虽然什么都没,可陆北宪瞧着她惊愕的表情,心中大致有了些猜想。
“如今来,这相无错啊……”
陆北宪感叹之余,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有趣啊,当真是有趣啊。昭帝以为自己将峦国斩草除根,却没料想到,还有个种子,已经在他身旁生根发芽了,还要受他百般呵护,真是可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