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宣帝未开口,宋仁德也只好一直跪着。
宋仁德,四十有余的年纪,素来处事圆滑,从不主动得罪人,但也绝对不是个老好人,众人皆道其是只滑不溜秋的老狐狸。
御书房的大门敞开着,屋里的青石地板硬邦邦的,加之渐入深秋天气,近来又连日阴雨绵绵,天气凉的很。
宋仁德从宫外匆匆赶入宫,出了一身的汗,又跪在御书房的当风口,眼下被这习习凉风一吹,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噤。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晋宣帝还只看了一小半。
宋仁德跪得时间长了,只觉得冷极了。
冷还不算,跪了这么久,两条腿早已麻得不行。
膝盖跪在硬邦邦的地面也痛得他眉头紧蹙。
刚想着稍微动一下,松松麻痹的双腿,不料,身子刚有所动静,边听晋宣帝轻咳了一声。
宋仁德本就心虚,眼下被晋宣帝用这种方式警告,顿时吓得紧忙恭敬的跪好。
直到高公公进来置换蜡烛,晋宣帝才从奏折中抬首看向门口的宋仁德。
“起来吧。”晋宣帝终于开口。
其语气冷沉得让整个御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浓的压抑气氛。
宋仁德暗自长吁一口气,起身之际对着正走出去的高公公投以一个感谢的眼神。
宋仁德是个聪明人,高公公这是以一种无形的方式给晋宣帝提了个醒,时间不早了。
晋宣帝高居首位,怒目扫向门口的顺天府尹宋仁德。
宋仁德压根儿不敢直视晋宣帝的视线,只恭敬的微微垂首,身端立正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片刻之后,晋宣帝再次出声,“宋仁德,你可知罪?”
看似平静的语气,言语间却透着浓浓的怒意。
晋宣帝这话一出,宋仁德吓得扑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
“微臣不知皇上所言何事,还请皇上明示。”宋仁德双手伏地,恭敬的跪在那儿,小心翼翼的说道。
晋宣帝此次连夜召见,宋仁德虽能猜出个八九成。
但是,只要晋宣帝没有明言,他自然不会主动往自个儿身上揽事儿的。
俗话说的好,不是还有个万一嘛,万一不是呢。
晋宣帝闻言,只冷笑一声,随即震怒,“放肆,居然胆敢在朕面前装蒜,真是长本事了。”
小小府尹,居然如此不识抬举,晋宣帝可不得生气嘛。
见晋宣帝震怒,宋仁德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只死死的趴在地面上,高声道,“微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宋仁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着实让晋宣帝气得不轻,只大掌一挥,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力道之大,只令得桌案上得奏折都跌下来好几份。
晋宣帝怒目圆睁,凝视着门口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宋仁德,怒道,“宋仁德,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还是不知道,朕便令人砍了你的脑袋。”
一听晋宣帝要砍他脑袋,宋仁德再也不敢装蒜了,只故作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可是指左丞相府的李大小姐在城东大街遇刺一事?”
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像是生怕再次惹怒了皇上一样。
晋宣帝闻声,冷哼一声,“这件案子,你倒给朕从头到尾好好说说。”
宋仁德一听晋宣帝之言,心道果然如此。
自进宫的路上,宋仁德的脑子里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应当如何与皇上汇报。
乃至此时,宋仁德的脑子里已然有了思路。
“回皇上,微臣也是今日未时初才接到的这件案子,这案子乃是太子殿下派人来报的案,微臣接到这件案子之后,紧忙派人去了现场勘察,发现了八具身着黑衣的死尸。”
“据那报案人说,那些死去的黑衣人便是本次行凶的凶手,只是,那些凶手一个活口都未留下。”
宋仁德一面说着,还不忘去看晋宣帝的脸色,试图揣测晋宣帝此时的想法。
见宋仁德话语突然停下,晋宣帝怒目看向宋仁德,冷声道,“怎么不说了,接着说。”
此时,宋仁德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为难,只犹豫着说道,“皇上,微臣这案件调查刚开展,您就派人将微臣叫来这儿了,现如今,微臣对这案子了解的只有这么多。”
晋宣帝闻言,面色明显不悦,斜眼看向宋仁德,“就这些?”
宋仁德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顿时笑道,“还有,好在太子殿下和平南亲王及时赶到,凭着两位殿下英勇无敌,此次事件无一死伤,真是万幸。”
晋宣帝闻言,本就不悦的脸色再次沉了沉。
真是个老油条,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忘了拍马屁。
他的皇子优秀用的着他夸?
屋内,因为晋宣帝阴沉的脸色,宋仁德不敢多说话,沉寂了好一阵。
好一阵儿之后,晋宣帝才冷声开口道,“宋仁德,朕给你三日时间,给朕一个交代,否则,你这顺天府尹也不用干了。”
“三日?”宋仁德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晋宣帝。
晋宣帝怒瞪了一眼,沉着嗓音道,“是嫌时间多了?”
宋仁德闻言,紧忙一拱手,恭敬的应道,“微臣一定尽快查出这次案件的幕后元凶。”
不管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查出,眼下这个份儿上,宋仁德只能先应下。
再怎么着,也是关系到他乌纱帽的事儿,他得好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