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仁一闻官兵前来攻打,就知不妙,忙请齐庄内一班亡命之徒,四面紧守。他庄上弓箭炮火一应齐备,急切难以攻下,一连围了两日,然他却不敢出来迎敌,唯一味死守。官兵也不能近他。张大人见他如此坚守,随与众人商议,分兵四路攻打。
果然,至第三日午刻,庄内弓箭炮火用完,官兵四面爬墙而入,开了庄门,大队拥进,把庄丁杀死无数。欧仁带着死党教头护院十余人,拼命杀出,正遇张大人的兵马把他围住,一阵乱箭,射死数人,欧仁余匪,身负重伤,尽皆捉获。当下打入庄内,不分老少尽皆捆了,抄出金银数十万,军装器械,不计其数,房屋放火烧了。
张大人即命将各要犯分别办理。男子自十五岁以上者,一概就地正法,女子除该犯妻妾儿女外,所有下人及从匪家属,均皆从宽赦免。是日复命,共办男女匪犯五百二十三名,释放妇女小孩七百余名。张大人同文武百官拜折,把所有被害之人都放了归家。
再说马楚打听得张太守办妥此案,十分欢喜。念章桂之妻郜氏贞节可嘉,就草书一封,交良辰持往,面给张太守。张大人即在抄没欧仁家产内拨钱十万两,赏予郜氏,奖其节义。章桂自得此银之后,居家富厚,兼且乐善好施。马楚和良辰则继续南行,一路游览各处风光。
且说金陵城内朝阳大街开上有个万盛丝绸店,因是老店,店家房仁人又诚实,童叟无欺,所以生意极为兴旺。这房仁老家岭南广州府,家乡有两个儿子,长名忠宇,次名节宇,都已成家立业,掌守田园。房仁每年回家一二次,店中所得银两,陆续带回岭南,因此家中颇称富厚。现在年近六旬,怕路途遥远,往来辛苦,都叫儿子去做。一日房仁偶然在铺闲坐,时将午刻,天变起来,下了一场大雨,风又急,正在吩咐伙计,把店门暂闭,避过风雨再开。忽见一老者挑了一担盐,冒雨走进店来,口中说道:“求各位大掌柜,容老汉避一避雨,免得淋坏这一担盐,感恩非浅。”
房仁听见他声音是岭南人,就动了乡情,又怜他老迈,便忙应道:“不妨。”只管请进来。伙计见东家开口,就不敢阻拦,让他挑了盐进来。老者放下盐,便与各人见礼。房仁说道:“请坐,请问仁兄,是岭南哪人,在下也是岭南人。”
老者恭答道:“原来东翁也是岭南人,失敬了,小可是连州土人,姓田名显,流落在此,已经十有余年,初时因为友人请来教习拳棒,不数年间,因病失馆。前年老妻去世,又无儿子,只有女儿杏花,今年十六岁,父女相依为命,万分无奈,贩盐度日。幸而老汉有些手段,那些巡查的人,奈何我不得,因此稍可糊口。今日若非东翁见怜,我这一担盐就被雨水冲化了,没有本钱,纵不饿死,也难过活了,实在感激不尽。敢问乡亲高姓大名,哪人?”
房仁就报了自己姓名籍贯,又道:“我开这店,已三十余年,妻儿还在家乡,如果田兄不弃,得便可常来小店谈谈,彼此既是同乡,如有本钱短少,也可资助一二。我现有银十两,送你做别项生意吧。卖盐一事,究是违禁之物,虽易赚钱,到底不妥,更加见雨就化水,连本多折了,似非良策。”
田显喜出望外,接了银子,千恩万谢说道:“如此输财仗义,世间罕有,不知现在有几位公郎,可在此否?俾得见识为幸!”房仁答道:“两个小儿,年中轮流到此,前日已回去了,大的今年二十岁,小的十六岁,都已娶妻室,在府城也开丝绸店,将来苗兄见他们,还望指教一二是幸。”彼此谈谈说说,那雨越下越大。已是申时,店中已安排晚饭,房仁就留他用饭,田显也不推辞。待天晴雨止,才挑了盐拜谢而去。
自此常来走动,果然听房仁所劝,不做贩盐生意,每每缺少本钱,开口借贷,房仁无不依从,就是遇见忠宇兄弟,由老家到店省亲,也无不仰体父亲交厚之心,尊为世伯,着意敬奉的。田显屡次有借无还,他父子并不介意,十分感谢,就将平生的武艺尽行授予忠宇、节宇两人。更见房仁虽是六旬年纪,精神面貌却似四十多岁的样子,便与女儿杏花商议,欲将她送与房仁为妾,以报其周全之德,杏花倒也情愿。次日到店内,对房仁说知,房仁再三不允。田显流泪道:“第一我受恩深重,无以为报,二则小女得随仁兄终身有靠,三来老朽多病,倘或不测,死也放心,务求念我父女一片诚心,实为万幸。”
房仁见他如此诚恳,就向忠宇说知,忠宇也正虑父亲年老,身边无一妥当人服侍,今见他送女为妾,也可得她照顾,所以就竭力劝成。房仁见儿子力劝,待次日田显来,就勉强应许。随即选了吉日,接杏花入万盛店内居住成亲。各亲友及同行中人,见其晚年纳宠,不亚新婚,皆来恭贺。房仁也备了酒肴欢呼畅饮。
不到二年,田显一病身亡,临终之时将一身武艺及跌打妙药,尽心传授女儿。房仁见田显去世,与妾杏花痛哭一场,就厚备衣衾棺木收殓,因他无子,就在金陵择地安葬。
不觉光阴易过,过了半年,田氏生下一子,取名孝宇,满月之时,各亲友俱来道喜,房仁晚年得子,也十分得意。加以店中生意顺遂,田氏入门以来,性情和顺,服侍小心,所以心满意足,请了几天喜酒。一场热闹过后,田氏因遵她父遗训,将儿子孝宇自满月起,先用跌打药水浑身泡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