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楚听了大喜。马霳便抡大木,向前乱跳道:“哥哥快同去赶杀鸟太尉,洒家捣他百十个透亮窟窿!”马楚忙留住道:“不消兄弟去寻,我已活擒在城外寨中。”遂说出缘故道:“我留这厮,与兄弟动手。”马霳听得满心快活,道:“只那夜闷鸟般闭在船内,“听得怪鸟乱嘈。哥哥吃弟兄劫救,心坎里恁地欢喜,兀知偌多弟兄,俱恁跳到,没多日,便干得恁地奢遮。哥哥使恁呆撮鸟与马霳散闷,只剁出鸟心来,觑是恁地黑!”王摩道:“只你那夜瞒得不透风下山,俺弟兄那处不着人找寻!前日来见哥哥,才知吃苦。”此时殷尚、涂俏俏走来,向众弟兄述说事情。有人因说道:“他再不耐烦久站着,又不知他到那里去寻事做!”一面传令,不许放火,掳掠小户,只搬取豪富财物。
直乱到天色将明,袁文武即传令出城,放起号炮。不一时齐集,只不见马霳到来。马楚忙叫众兄弟去寻。早见马霳火杂杂,两手舞着板刀,口中衔着挎刀,满腰间拴吊十馀颗血淋淋的人头,跑到面前,将口中挎刀递与马楚,只叫今日砍杀得快活。马楚惊喜道:“兄弟杀的什么人,这般快活?”马霳道:“恁夥撮鸟,煞会装腔使势,敢便俱是未入流。”马楚听了,笑道:“你又那里去寻着板刀?”马霳道:“兀那闷闲鸟船,两板刀舱内只捞不到手,推见鸟官,将板刀藏入屋去,只今捞来。哥哥打了恁个鸟贼,便有窝巢,直恁地怪催跳。”袁文武说道:“且到湖去再来。”马霳道:“咬文汉嘈的没力,恁地一事做两事,跳落水又爬上来弄甚鸟,可不晦气!”马楚道:“袁文武主意不差,我都有要听服,没半句不依。”马霳才不言语。段忠便去领了妻小一同出城,到了寨来。柯柄、童良见了马霳,不胜喜悦。
袁文武即传令拔寨起身。忽有一人,大头圆脸,五短身材,背上驮着一个包裹,腰悬一张画胎雀弹弓,手提柳叶长枪,急起忙奔相近到来,高叫道:“马楚哥哥在那里?”马楚听见,连忙迎走上前,欠身答道:“马楚在此。不知豪杰尊姓何名,为甚要见马楚?”
那人便满面笑容,放了包裹,将枪插地,叉手说道:“兄弟是巴蜀人。自幼好习枪棒,又打得一手好弹弓。不喜在本地,便出来在江湖上耍些枪法,打几个弹儿,在热闹处与人观看,哄赚几分钱钞,只买酒吃。人见我生得矮小,面色如青,人便叫我是山海镇石青。一路下来,今春到这鄂州,在城内府前闹处干这营生,倒也日日见钱,夜夜是醉。却听见有人传说哥哥的行事,肯结弟兄,使石青时常想念。忽听得贺太尉领兵出城,与哥哥对敌,昨夜又听见打入城来,我只说在城住些时,慢慢送来。不期五更忽发号炮,催赶出城,一径奔来。”马楚大喜。袁文武即传令拔寨,一齐望伏雄浦船上来见贺云龙。又得了两位弟兄,不胜欢喜。遂拔寨俱起,望伏雄浦来。
且说这贺云龙,当日见马楚一众弟兄去后,即分布船只如雁行般排列。到了傍晚,遂唤过五十名子弟兵来吩咐道:“你今上岸,向左近草泽中埋伏。到三更时候,见有二人杀上我船,你们即去赶散来兵,休得违误!”众人得令而去。遂又吩咐各船上一番,便着人向中军旗上扯起一盏大灯;将两块阔板接在岸上,以便走跳上船;大开舱门,四面窗板尽皆除去。又唤几名军校吩咐,使他伏在船头内,着两个年小的在舱内煎茶,满舱灯火点得分外辉煌。自己向箱笼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袱,放在桌上;又取出一个打成兽吞头的金香炉,焚起好香,摆在面前;解下腰间宝剑,置放案头。然后坐下,打开黄袱,取出一卷书本,却是一卷黄庭道德真经,遂展开高声朗诵。诵完,又复诵起。诵到三更左右,果然来了二人。
这二人就是被贺太尉喝退的两员将佐:一个叫柳林,惯用一杆浑铁槊,镇宁靖州,因他勇力有谋,四方洞蛮闻名畏惧;一个叫做劳捷,生得眉如剑扫,使一把雁翎刀,在郧阳镇守西蜀咽喉要路,威震四远。二人俱被贺太尉征调文书下来,只得离任随征。二人相遇,甚是投机,各相爱敬。因见贺太尉行兵全无谋算,两次进计皆被喝退,二人忿忿不平。这日见贺太尉招呼兵将追赶马楚,他二人不听招呼,见追入岭去,便商议焚毁贼舟,断其归路。遂各带本部,望伏雄浦来。因见日色尚早,便隐伏山林,到晚使人先去打探,传令军士俱埋锅造饭,各令饱餐。
候至更深,便有报来,报道:“贼船全无准备,四下俱已熟睡,只有一个贼头在舱内灯下看兵书。”二人听了,问道:“贼船上更鼓可打得清楚么?”探卒道:“并无人巡守。”二人听了,便暗暗踌躇道:“莫非有诈?”因又着人去打探四处可有埋伏。不一时又来回报并无埋伏。二人听了,又暗暗想了一番。柳林道:“一伙毛贼,料他有甚智谋?只一齐杀上船去焚烧,便可成功。”劳捷道:“不可,不可。这些船只在此,岂无头目看守?莫非打听不实?不如我二人悄悄去看明。若是果然,便招呼杀去未迟。”遂吩咐起身。
离船半里,便叫军士屯住,静听暗号杀来。二人便来偷看,只见黑影处,湖下贼船如蚁,却果静悄,不作提防。因暗暗欢喜,遂又走到有灯火的船来。只听得声音朗朗;再走近一看,灯下现出一面大旗,上写中军“帅”字。又走近来,向舱内看去,只见有个贼头,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