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尚道:“兄弟常使人寄礼物去,怎奈孙哥哥只不肯收,只收得与他上寿的礼物。想是去的人不善言语,只能以后再说了。”殷尚、涂俏俏和马楚文香良辰等相谈甚欢,不胜快活,各畅饮到晚,安顿马楚等人歇宿。
到了次日,马楚便要辞别下山,殷尚那里肯放。那涂俏俏和文香也相处甚好,并和文香良辰等结拜为姐妹。两人拼命挽留,良辰也想多玩几天,于是一连住了五日,殷尚夫妻这才备酒送别。吃到中间,殷尚使人托出一盘银两并几件冬夏衣服、鞋袜之类,因说道:“本当留哥哥和几位侠女多住些时,争奈哥哥大事在心,不敢多留,但须速去快来。些少银两,权作路费。”良辰不客气的接过。马楚见盘内银两甚多,因说道:“我那里用得许多,只消一半够了。两位以后可不要打劫那些无辜的人,只抢劫那些贪官污吏就好。”
殷尚、涂俏俏连连应承。俏俏拉住文香良辰依依不舍。马楚和他们作别,各自分手。殷尚、涂俏俏见去得远了,方上马并行而回。
马楚想到殷尚说的那盐商,便对文香说道:“我还是想去到东京,杀了这奸商和狗官,再回南岳你们看如何?”文香说道:“那就听你的,我们去趟京城再回。”良辰等自是没有异议。不过文香周红英担心,即让冬雪冬梅回去桃源禀告,冬雪冬梅自是遵命离去,马楚让她们先去潭州告知李爷爷,再回桃源。两人点头应承。
于是马楚文香和良辰美景四人朝北而行。不数日到得了朱仙镇,行到傍晚找了家客栈住下。心想到次日,各吃饱了酒饭,马楚立在门首,只见往来的闹攘攘,有的携男抱女,俱往西走,有的在门首探望。马楚看在眼中,不知是何缘故,便走向对门,与一个老年人拱手问道:“你这里今日为何这等热闹?”
那老人看了马楚一眼,笑说道:“你是远方人,如何晓得?俺这里是开封府管辖,地名朱仙镇。往来热闹,有个缘故,你既来问,我只得说你知道。当初宋皇帝贫贱时,曾打过擂台,自此天下闻名,人心向附。后来陈桥兵变,便做了皇帝。因见民间设立擂台,一则聚众耗损民间财物;二则生端起衅,伤人性命,故禁止天下,不许设立擂台。但有好事内臣与王孙公子蓄养教头,喜刺枪棒,好顽好耍,遂怂恿官家,许开封一府设立擂台。故此这些好顽子弟寻访教头来家,或逢香集庙上,或到时令佳节,搭立擂台,各出彩物摆在台下,使人与教头放对,或拳、或棒。若有人来放对,令他写明了死伤不抵文契,然后使他上台。若打赢了,这些礼物并众香官喝彩钱俱送他,还要披红挂彩,吹乐鼓手迎接来家,下次就是他上台。是第一件好看的事。
如今俺朱仙镇西去十馀里,地名大宝集。有一富豪子弟,叫做干燥皮,同了几个宦家公子,迎请了东京城中第一有名禁军教头,叫做锦鸡头乐汤。因他拳棒十分了得,在这大宝集上,一连三年并不曾遇个对手。他夸大言道,‘拳打三千郡县无敌手,棒劈八百军州我独尊。’今日正是五月十三,集上有敕建的一座关帝神圣庙宇十分齐整,各乡、村、镇男女以及城内居民,一来进香赛神,二来年年旧例,来看擂台上乐汤放对。故此这些远近村人,俱到那里去观看。你今问明,想是也要去看了。”
马楚听明,笑了一笑。良辰听了说道:“这人口气真大!”马楚说道:“不去理他。”马楚等离了镇上,良辰因将老人的言语述出道:“离此只得数里,我们何不去走遭?”文香也说要去看看,马楚无奈只得依允,遂向小路,跟着村男妇女。走了半晌,早见一座村落,果是繁盛。四人便走入村来。只见两旁许多赶趁的人,将各种货物,也有开铺面的,也有堆垛在地下的,俱在那里做买做卖,以及茶坊酒肆,人进人出。再走到中间,更是热闹,人都拥挤不开。
马楚让美景看着马车,自己在前用两手分开众人,文香良辰只跟随在后。走了不半晌,在人丛中抬头,早见前面飞檐接汉,画栋冲霄,直耸出似乌云般一座殿宇来,方知到了关帝庙前。只见庙前有方圆四、五里一块空地,俱是四方五岳的人,如山似海,东簇一团,西聚一块。正中间迎着庙门,果搭着一座无大不大的一座擂台。你道是怎个模样?但见:
玲珑八角,明透四方。头顶上,俱用织成芦席遮盖;脚底下,纯是拼就松板铺平。庭柱丝绸包裹,横梁彩笔描成。左柱上用黄金打凿一行篆字:“拳开惊虎走”;右柱上将白银攒嵌几个蝌蚪:“脚动吓龙奔”。正中间宽宽荡荡,任你拽拳扯腿;两壁厢坦坦平平,随我抡枪舞棒。台面不高,离地约有丈五;基址甚广,周围却有千寻。若来跌扑,任你铜筋铁骨,经不得几下拳头;如逢较棒,那怕力大身强,捱不得一棍颠翻,上生下死,分明是一座森罗;进死退生,俨然是数间地狱。
马楚三人看完了擂台,遂又看台下。只见四下里搭着小篷,俱有人赶趁在那里卖酒卖肉并馍馍扁食。又有几处俱挂着竹帘青幕,却是有体面的人家妇女在内来看打擂台的。又有一个大敞篷,内中围列一扇锦屏,外面拦着一带朱漆花朵栏杆,里面堆着许多缎匹银钞,桌上摆列笔墨观砚纸,上面设着一张大椅,披条虎皮,有许多人在内看守。
马楚看罢,遂同文香良辰走入庙来,瞻仰关帝圣容。只见殿上神座前,果乃宝炬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