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嘴甜腥的味道让薛摩愣了下,脸颊边湿湿凉凉,他一摸才发现已经洇湿了一片衣襟,他松了口,血就顺着池笑鱼的锁骨上流了下来,那里已经是血肉淋漓……
他缓缓抬起头去看她,池笑鱼瘪着嘴,早已泪流满面,她看他的眼神里满是陌生和委屈。
唇齿间,血的滋味终于让薛摩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了,他立刻松了手,后退了两步。
池笑鱼伸手拉了拉斗篷,想把肩头遮一遮,布料盖到锁骨的时候,疼得池笑鱼嘶了口气。
薛摩想帮忙,刚走上前,池笑鱼便吓得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她一脸警惕地睇视着薛摩。
那种眼神……
薛摩眸色渐暗,他看了看自己手足无措伸出的双手,颓颓然又放了下来。
一转身,看到殿里躺着些零散的尸体,他开始清醒过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而池笑鱼又看到了些什么,薛摩无声地笑了……
这样也挺好,不会有人,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薛摩一弯腰,将断山刀捡了起来,他走到白正光的面前,一刀就将他头颅割了下来,他拎着,面无表情地往殿外走。
出了殿,迎面而来的冷空气让薛摩瑟缩了一下,原来,天降大雪了,纷纷扬扬,一眼望去,天地茫茫……
秦飒喜雪。
薛摩仰起头,风雪直入他怀,它们落到他头发上,落到他长长的睫毛上,落到他嘴唇上,一丝一丝,一点一点,似温柔爱抚,情意绵绵。
薛摩笑了一下,那笑容兀傲且释怀,他启口:“容想,你有句话说得很对,我,薛摩,不配得个完满。”
薛摩快步下长阶,长长的白石阶雪已覆上,他靴踏过的地方,落脚生花,一朵朵血莲渐次绽放,若是地狱有路,想来,也不过这般。
此一战滚雪球般地在江湖传了个遍,经过说书先生的嘴,便愈发令人发指了,说雁荡山枉断三千条人命,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天降大雪以作坟;说断山刀真真当世神兵,所向披靡,无人能敌;说白正光身首异处,那头颅就拴在马尾上,招摇过市;说薛摩一袭白衣进,一袭红衣出,天地变色……
池笑鱼回了聚义山庄,每日每日沉默得紧,一语不发,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见过薛摩,见过雁荡山上发生了什么。
而秦英自薛摩下了雁荡山,便一直跟着他,就像一个影子一样,如影随形,却又不被人察觉。
当晚,薛摩把身上的衣服一换,往水槽里面一丢,整条水槽顿时血染,秦英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水槽,看着看着泪湿衣襟。
华浓劝慰道:“这些血不是薛摩的。”
“我知道,正因为这血不是他的……”秦英眼眸晦暗无光:“华浓,这一次,我彻底把他逼上不归路了……”
华浓没听明白,一脸疑惑还没来得及发问,秦英便道:“我会像这样,跟他很长时间,你不用担心我了,先回聚义山庄吧。”
“我才不走,要是他见着你了,又像上次那样……”把你打个半死!后面这句华浓烂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她一抱臂,坚决道:“反正我不走!”
秦英还在思索怎么劝会比较管用,倏地,眼角瞥见她那倔强的背影,便又觉得也许劝什么都未必有用,便也只能作罢。
最后,薛摩还是回了射月坛。
屈侯琰欣喜地发现,这次回来薛摩便似换了一个人,他不再把自己困在寒玉棺前,会思饮食,会论事务,一切好似是回到正轨了……
这日,主殿上,两位长老正在和屈侯琰议事。
钧天长老道:“教主,秦英已经失踪多日,还请加派弟子尽快寻他回来。”
“他不是失踪。”屈侯琰还没开口,薛摩便道:“是我让他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的。”
“可他是景教护法啊!哪有景教护法不回景教的道理?!”钧天长老据理力争。
“那也行,他回,我走!”薛摩明显置气了。
“依他!依他!”屈侯琰摆了摆手,示意长老别再说了,脑袋一转,忽又道:“以前江淮阿瑾手下那么多派系,全交给秦英去管。”
这样一来,两边不得罪!屈侯琰还来不及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赞叹一番,钧天长老又道:“江湖上,已经传开断山刀的事情了,为防有人来盗刀,引出事端,要不然还是先把断山刀藏起来了吧。”
“藏什么,有什么好藏的?!”毫不意外,薛摩心头那股火又被点燃了:“从今天起,断山刀我就背身上了,谁有本事,且来取!”
两位长老那是愁云满面,而一旁屈侯琰却是喜笑颜开,他好久没见那么活灵活现的屈候瑾了,要么他就死气沉沉,要么他就不苟言笑,现在这般当真是他求之不得,屈侯琰又摆摆手:“随他!随他!”
这次议事,薛摩不喜,他旋身便出了殿,两位长老埋怨道:“教主,你也不能这样由着二城主啊!”
“那……他是我弟弟嘛……我不护着他,还能护着谁嘛……”屈侯琰边说边拿起块布开始擦拭他的银钩铁臂,看样子也是不打算再议下去了。
两位长老悻悻出了殿,钧天长老直摇头道:“瑾儿在,琰儿脾性确实不那么古怪了,可瑾儿在,琰儿这也太由着他了……”
玄天长老不禁感叹:“哎,小时候那道人说的话,怎么就一语成谶了呢!”
钧天长老无奈道:“要是那俩老头还在就好了……”
想当初四大长老,屈侯琰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