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月兮的讲述，林三石的神色，数次发生了变化。眼底纯粹的怒火，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对林月泓的话，他还有些怀疑。但林月兮年纪幼小、又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不得不相信她所说。
“……一切的始末，我都听说了。”
一边说着，林月兮渐渐眼眶泛红。
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纵然内心再坚强，也很难直面血亲的死亡。
“大哥的一个侍妾，当初被他下药，不得已才委身为妾。这次本想用同样的手段对龙薇大人，却被侍妾背叛了。”
“爹爹，你好好想一想。”
她一把抱住父亲的腰，眼眶通红，“有昨日之因，才有今日之果。大哥，真的是平白被杀吗？”
“……就算如此，为父也绝不会答应。”
听完原委，林三石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他眼中不再有怒气，长叹一声，“我们林氏，世代受封于宛国。生长于斯，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它被邪魔入侵？”
“我宁可为家国而死……也绝不为虎作伥、做妖魔的爪牙！”
“然后呢？”
林月兮抬起头，眼中泪花闪烁，“爹爹可曾想过……您以死尽忠后，会有什么改变吗？”
“没有！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等林三石回答，女孩便斩钉截铁地抢答道，“就算没有我们林氏……龙薇大人，还可以去寻找其他替代品。”
“月兮听人说过，陆氏作风酷忍，是国主豢养的鹰犬。既然能甘心为国主鹰犬，焉知不会去做妖魔的爪牙？”
“就算没有您，宛国也一样会被颠覆。”
“换作他人上位，说不定统治更加酷烈，不择手段去讨好妖魔主人！”
“你……”
听了林月兮的话，林三石下意识地想辩驳，“妖魔之祸，自古便有之！最多一时招摇罢了，怎么可能颠覆一国？”
“爹爹，这次不一样啊！”
林月兮却摇了摇头，怅然道，“和历史上的妖魔之祸不同……这一次，可是另一个文明的入侵啊！”
“不再是小打小闹了……幽冥界的历史，比我们整个人族还要长久。”
“他们和得意忘形的妖魔不同，只知道一时泄愤。懂得隐忍，更懂得在暗中挑拨离间，积蓄每一分力量。”
女孩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有恐惧，有敬佩，甚至还有一丝叹服。
“神武盟主……这个身份，想来也是处心积虑的筹划吧？”
“那所谓的、入侵南唐王都的妖魔……说不定，根本就是一场自导自演！”
“那是从第一步就开始布局的对手……不但有强大的武力，智慧也毫不逊色。”
林月兮抬起头，眼里贮着清亮的泪水，“您觉得，我们有胜算吗？”
“月兮……”
看着女儿含泪的双眼，林三石一片混乱的脑海，倏然清醒了许多，“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没有人教啊。”
林月兮擦了擦眼睛，摇头，“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她的样子很认真，小小的脸儿透着苍白之色。就好像像是白绢做成的娃娃，站在漆黑的夜空下，孤孤单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