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颜良通过多方努力来招募铁匠,不过熟练的铁匠还是太少,这六十多人一半是学徒。
胡其略有为难道:“这匠人数量不足,恐怕……”
颜良道:“我多方招募,只是有经验的匠人难招,大匠师有何建议?”
胡其道:“在下早年在东平陵铁官任事时,也有些交好的同僚,早些年曾听闻他们备受排挤,有些个也辞了铁官的职事自己经营一些小作坊,若明府愿意出重金厚禄招揽,或会有人愿意前来。”
颜良赞道:“好!既然如此,大匠师可修书几封,我遣人带着财货与书信前往相邀,但凡是愿意前来者尽有屋宅相赠,若有真才实学的各署相应官职。”
见人才的问题有办法解决,颜良十分高兴,随口问道:“听闻大匠师师门长辈曾先后为天子铸安汉剑与中兴剑,可有此事。”
胡其答道:“确有此事,不过非是用铸造法,而是用锻造法。”
得益于后世网络大爆炸时代,颜良也曾翻看过很多论坛的各种抬杠帖,略微知道中国古代的冶铁经历铸造到锻造的发展,但从他来到这个年代之后得知如今在铁器生产上铸造与锻造还存在并行发展的现象。
颜良说道:“为何采用锻造法?”
胡其答道:“因铸造之剑不耐用,需得好钢必然要用锻造百炼而成。”
颜良继续道:“那为何现今农具、兵械仍有大量铸造而成?”
胡其答道:“因铸造简便易成,可一次出大量器械,而锻造需大量工匠,所费工时亦久。”
颜良答道:“可若是农具兵械在使用之时毁坏了,轻则耽误农时,重则丧了性命,这打造器械时省下的工夫又有何意义?”
胡其原以为颜良只是精于战阵和政务,没想到他对铸冶事也有研究,不由正色道:“明府所言极是,昔年先师亦曾对我言锻造之法方为正理,且因言之于上官,只是未受采纳。”
颜良道:“我听说这锻造法需得极有造诣的工匠把持火候,在层层锻打的时候若多几分火候便易脆,少几分火候则不够锋利,有诸?”
胡其大惊失色道:“明府竟对铸冶之事了如指掌,在下佩服啊佩服!”
颜良挥挥手道:“毋须如此,我只是道听途说而已,真让我来操弄把式就俩眼抓瞎,不知如何是好了。”
胡其道:“明府身份尊贵,怎会从事此贱业,自是不必真个操弄。”
颜良却正色道:“大匠师不必自轻,于我看来,工匠绝非是什么贱业,反而是贵业。你试想,一架精良的农具可使百姓垦殖之时事半而功倍,一具精良的兵械可令我军将士在战阵之上杀敌保身,一所牢固的屋宇可令一家之人遮风挡雨,一座雄伟的坚城可令来犯之敌措手无策。而此些事务均需得力的工匠在其间筹划建造,怎可言工匠为轻贱之业?”
“况且《管子》有言:‘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此四民缺一不可,向无甚尊卑高下之分。若无农人在田埂之上面朝黄土背朝天,则百姓如何得食?若无工匠打造农具、兵械、屋宇、城楼,则百姓如何得用?若无商贾跋山涉水互通有无,则百姓如何得丰?天下百姓各安其分各尽其职,不唯独苦读圣贤书的士人为贵矣!”
颜良这番话或是说给胡其听,或是有感而发,但听在胡其与陪同在旁的众工匠耳中却大为震撼,没想到府君竟然如此重视工匠。
胡其一把年纪了,但也难抑激动的心情,想颜良郑重揖礼道:“明府如此看重我等,在下必欲为明府效死力以报!”
其他工匠也纷纷俯首行礼,说道:“我等必为明府效死力以报!”
颜良笑着扶起胡其,说道:“诸位匠师不必如此,我还需诸位为我打制器械,哪里谈得上效死,便是汝等愿意,我也不舍得啊!”
颜良的俏皮话引得众人呵呵一笑,气氛稍稍轻松了下来。
不过颜良随即正色道:“如今房山铁官初创,正是用人之时,诸位乃是如今铁官之中最为得力者,还望众位为我多带些堪用的学徒出来,千万莫要藏私。”
这年头很多手艺匠人向来对自己家的独门手艺看护得极牢,害怕被人给学了去,这也严重制约了工艺的改进与传播发展。
颜良今天在这里发表了这么一大通“肺腑之言”,自然也是为了拉近与工匠们的距离,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全力配合。
胡其便率先道:“古语有言:‘士为知己者死’,在下一介老朽,别无旁的本领,唯在铸冶一事上有些心得,既然明府如此看重在下,在下哪里敢敝帚自珍,自当悉心教导此间学徒。”
颜良笑道:“哈哈哈!好!既然大匠师如此爽快,那颜某也不能亏待。”
“行之、立本,你二人且记下,但凡是铁官中有经验的匠师教导出一个学徒可独立打制农具或兵械者,教出一人便赏千钱;若其教授的学徒打制之农具、兵械可稳定评为优等者,再赏学徒与其师各千钱;且若有任何人可提出制作工艺之上的改进、改良,被验证有效者,视其贡献各有重赏。”
行铁官令事陈正与金曹掾颜佑立刻答应道:“下吏遵命。”
若说先前颜良刻意抬高工匠身份的话是动之以情,那这一番话便赤果果的是诱之以利。
原本一些工匠们还在犹豫要不要为了一时感动把这身手艺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