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我军举四州之力南下,攻疲弱之敌,有若以镒称铢之势。然南下之后,军中却有人以争权夺利排除异己为先,不顾大局,一味任用私人,乃至于有乌巢之失、官渡之败。末将请明公罢黜奸佞,处置蠹贼,以还将士们一个公道。”
虽然颜良并未指名道姓,但任谁都知道这是冲着郭图而去,谁让他们俩先前就互掐,且郭图一直死死摁着颜良不让他出头。
若说颜良先前的那番话是向众多在此战中出生入死的同袍们示好,乃是示人以颜良的谦冲之姿。
那眼下这番话无异于是向某些人正式宣战,向众人宣示颜良依旧是那个刚强敢为的颜良。
若说这一场大败,最大的责任还要落在袁绍自己身上,但袁绍素来刚愎自负,哪里会自承其错,则势必要找人来背这口锅。
但这口锅实在太大太重,等闲小身板还背不起来,即便是失了乌巢的淳于琼和临阵倒戈的高览加起来,都还托不起这口大锅。
颜良的这番话,亦是借着机会把这口锅往郭图身上引,谁让在乌巢战败应该负责的韩荀与临阵倒戈的高览都是他一力举荐的将校,尤其是高览的背叛,让郭图简直洗都洗不清楚。
袁大将军听了颜良的话,脸色又重新阴郁了下来,正自阴晴不定地盘算着些什么,堂内众人俱都屏气息声静观其变。
在生死存亡的时刻,郭图久于斗争的经验告诉他,他必须立刻站出来挽回一些局面。
郭图出列道:“启禀明公,末吏识人不明,荐人不淑,乃致有此之失,末吏有罪,还请明公责罚。”
郭图这番话态度看似良好,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肯承认“识人不明荐人不淑”,对于颜良所言“争权夺利排除异己”等指责却一概不认。
颜郎见郭图跳了出来,便也不给他丝毫面子,驳斥道:“郭监军几次三番荐举韩荀,其在短短数月之间,接连在杜氏津、鸡洛山等地败绩,你犹自荐其协助淳于将军督运粮草,可是视大军粮运为儿戏?将明公的南下大计置于何地?”
颜良一顶顶高帽子扣下来,郭图也有些吃不太消,连忙答道:“韩莒子亦是河北重将,多年征战有功,即便偶有小失,亦瑕不掩瑜。”
颜良哪里会放过他,继续追击道:“韩莒子是河北重将不假,但文将军驰名天下十载,虽遇小败而被汝等埋没半年之久。在曹贼来袭之后,若非文将军一力抵敌,负创二十余处仍死战不退,你我还能安然在此高论?同为河北重将,何得厚此而薄彼也?”
韩荀再如何能打,总是及不上颜良、文丑的名声,而颜良这番话明着是为文丑打抱不平,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是在为他自己被逼得当了几个月的“钓鱼将军”,想要担任偏师还差点被郭图所阻扰所出一口恶气。
郭图被逼问得有些乱了方寸,下意识答道:“文将军威名赫赫,岂能行督运粮秣等小事。”
“哈哈哈哈!”
回答郭图是颜良极为放肆的一阵大笑,然后瞪眼戳指地道:“那伯屈兄该当担当何等重任?率军攻坚?此等大任不是被汝所荐的高览窃据了么?还生生送其叛投曹贼,引曹贼击我之虚,汝还有何话可说?!”
“你……!你血口喷人!高览背反与我何干,其人虽由我所荐,然亦是明公所任……”
颜良直接打断了郭图道:“你的意思是大将军委任高览背反?岂有此理!还不是汝等奸佞小人,整日里争权夺利任人唯亲,枉顾大局,陷大将军与众将士于险地。末将恳请明公惩处此等奸佞之徒,以儆效尤。”
颜良最后这句话自然是对着袁绍说的,而郭图还待继续分辨,却被袁绍抬手一挥,冷哼一声制止。
颜良与郭图的矛盾袁绍早就心知肚明,甚至而言,这种矛盾是在他的默许之下才越来越大。
当颜良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袁绍就清楚颜良要做什么,无非是借着此番建功得势,要对老对头赶尽杀绝。
或许是颜良的锋芒毕露,让袁绍感到微微不快,袁绍细思之下,若是应了颜良的请求,狠狠惩处了郭图,则会骄纵颜良的心思,日后也少了制衡颜良的一枚棋子。
虽然颜良此番立下大功不假,但一个强横的武将总是让袁绍心生警惕,但郭图这等谋臣则不会令袁绍感到有多少威胁。
有了计较之后,袁绍便对郭图说道:“公则,汝可知罪?”
郭图一听袁绍仍旧称自己的字,便知道事情有寰转之机,连忙俯首叩拜道:“末吏知罪,末吏知罪。”
袁绍道:“既然你已经知错,那便罢免一应职事,罚薪俸一年,归家闭门思过,好好检讨一番。”
这个处罚看似很重,但明显留了后手,郭图心中虽然不忿,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连忙叩拜道:“末吏……在下领命,定好生检讨,深刻反省。”
既然责罚了郭图,袁绍便也没停下,继续道:“仲简,汝可知罪?”
淳于琼虽然与郭图同为颍川人,但资格要比郭图老得多,对于近来郭图受袁大将军信重,隐隐有压过自己一头也有些不满,又刚刚受了颜良救命的大恩,更十分费心费力地为自己开脱,故而乐见颜良占了上风而郭图吃瘪。
原本还在看颜良与郭图相斗的淳于琼突然听到袁绍喊道自己,连忙避席而出叩拜道:“末将知罪!还请明公责罚。”
若是这一回没人为淳于琼说话,那面对他的结局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