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岁的男孩,不晓得在雪地里站了多久,竟是为了求医来的。
“怎么不早些敲门的,那样我也早点去看看。”李子元收拾药箱就跟着出去了。
“今儿初一,敲门不好,再,是求诊的,爷爷不详,带霉运。”
风雪往人脸上直扑,花泽讲话都开始哆哆嗦嗦的了。
怕这孩子冻坏了,李子元从医箱里掏出一个葫芦递了过去:“不想感染风寒就喝了。”
特质的烧刀子,一口酒把花泽喝的满脸通红,好在人终于不哆嗦了。
等到了家里,李子元才知道,原来是当初帮着她们办落户的老吏的家。
老吏正在门口送别一个老大夫,看见花泽领着李子元过来,呵斥道:“胡闹,哪有初一就上人家大夫的门的。”
“那您还不是请了徐爷爷过来。”
“那能一样吗?!我等会收拾你。李大夫是吧,真是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
“您快别这样。是老太太病了吗?要不我去瞧瞧?”
干净整洁的院子,窗户最大的房间里躺着一名老妪。李子元上前摸了摸脉,对花老吏摇摇头。
“病人恐怕卧床了很多年吧?”
花老吏坐到床边,怔怔的看着窗外:“快五年了。那年她倒地上摔了一跤,半边身子都动不得了。好在人还算清醒。最近半年,人是越来越糊涂了。其实我们心里早有了打算,真到这一步……”
卧床多年,但是房间里空气清新,桌子上放着几样鲜果子,可见平时照料的很好。
花泽趴在床沿上,握着老太太的手啜泣。
“奶奶,奶奶,你不是要看着我娶媳妇的吗,不是要给你生曾孙的吗?”
花老太太嘴里低吟着:“敏敏,敏敏……”
“奶奶,您再坚持坚持,姑母来信了,是初二回来的。您再等等她。”
晨光越来越亮,太阳出来了。地上的雪化了些,被寒风一吹,又冻成了冰。李子元正预备告辞,看到堂屋供着的牌位,心生不忍。
“老大人,花泽的父母?”
“我膝下只有一女一儿。唯一的儿子,也就是花泽的父亲,早已经过世了。”
“老太太嘴里喊着的?”
“敏敏是我们的长女,当年……哎,过去的事算了不提了。麻烦你了李大夫。”
“老太太有心愿未了,要强行续命,不是没有办法。
“真的?”
花老吏还未有动作,花泽抢先一步拉过她。
“奶奶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姑母,姑母的心愿也是奶奶,李大夫,真的能续命?”
“原则上来不叫续命。第一种,用大毒汤,激发人体潜能,人可以留气大约一个月。只是听名字你们也能知道,毒性很重,就算留气,也只是让人继续在痛苦中过一个月。另外一种,大封闭针。其实就是让病弱着一口气,封住七星八脉步入假死状态。一旦撤针,假死就成了真死了。且,最多只能保持三。”
花泽没有明白李子元的意思,花老吏明白了。第一种办法肯定不可取,第二种倒是可以试试。
若是三内敏敏赶到了,母女二人见到最后一面罢了。若是没赶到,施针和撤针都等于杀人。哪怕,人本来就要将死。
你不能因为这个人明就要死了,所以你今就杀了她,一样的杀人。
徐老大夫老太太看着就这几个时辰的事了,李子元也是这样觉得,但是也不准,人体是很奇妙的。
把脉能把出什么时辰死,就算扁鹊在世也做不到吧。
李子元有些后悔提起大封闭针,背着药箱出了门。半道碰到了花大姐,她是来看老太太的。
“李大夫这么大风雪是打哪里来啊?”
“花泽让我去看看他奶奶。”
“老太太没事吧?”
“恐怕就是今的事了。”
花大姐嘴里喷着雾气,听完后拉着李子元又折了回去。
“舅舅,我舅妈这幅样子,句不该的,人没了比活着强。她能动的时候,家里家外干净的一点灰尘都没樱现在自己瘫在床上,屎尿都糊在身上,您想想她的性子,活一都是煎熬。可话回来,我们不能只顾着舅妈,也要想想敏敏。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回来,若是见不到舅妈最后一面,她怎么办?”
人死了就死了,活着的人是要活下去的。
花老吏看着老妻的脸,含泪点点头。
“行针吧。若是敏敏赶得到最好,赶不到,是她们母女无缘。”
初一一整,太阳就早上露了一会脸,中午就不见了,一直下雪下到晚上。
李子元请花大姐捎话回去了,自个在花家陪护。
花老太太安详的躺在床上,从头到脚插满了针,万一有人不心碰到了哪一个大穴上的针,老太太得立马驾鹤。
初二雪停了。花泽不晓得从哪里得了一盆花放到桌上。见李子元看着花,他解释道:“我同窗送的。”
“挺好看的。”
“嗯。奶奶以前最喜欢花草了。我还的时候,她就带着我在墙角下面种花。是花开了,屋里都是香的。”
“老太太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是啊。这五年,奶奶的眼睛一点点的黯淡下去,脸也越来越瘦,来看她的人越来越少。”
“你姑母?”
“姑母当年和爷爷奶奶有些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