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楚寔想翻白眼了。
季泠恍然大悟地道:“所以,方嫔来找我,是表哥示意她的?”
楚寔不语,但也没有被季泠揭穿的尴尬,很是从容平和,这脸皮的厚度也没谁了。
“她不来给你说,我怕你误会。”楚寔拉了季泠上床,将帘子放了下来。
现在的情形就有些滑稽了,好像彻底倒了个个儿。换成了季泠不愿意接受楚寔的好意,而只愿意付出,因为他的一腔情义,她似乎回报不了。
季泠侧身将双手合十枕在枕头下看向楚寔,“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不明白何德何能。”
“就当上辈子欠你吧。”楚寔笑叹道。
上辈子么?季泠来了兴趣,“表哥,你相信人有上辈子么?”
楚寔没说话,因为他深谙沉默的威力,只要等待,别人就可能会自问自答。
“我总是做各种奇怪的梦。”季泠有些恍惚,“而且梦得特别清楚,表哥,你还记得我说我梦见过自己嫁给了晋王的那个梦吗?”
楚寔道:“嗯。”
“我总是反反复复地做同样的梦,而且时间先后还能连续起来,表哥,就跟看话本似的,你说奇怪不奇怪?”季泠道。
“是有些奇怪。”楚寔应道。
“再然后,我还总是梦到韩大夫。梦见他给我砍柴,你说奇怪不奇怪?”季泠道。
“谁是韩大夫?”楚寔问。
季泠偏了偏头,想起楚寔的确是不知道韩大夫的。因为她并没得什么怪病,而在梦里,那个她却是一年要长睡很久很久的。“韩大夫说了你也不知道,是我梦见的,他曾经帮我治过病。”
“那他为什么帮你砍柴?”楚寔问。
季泠道:“好像是我救过他。我梦到我一个人走在一片大山里,然后看到前面树下倒着一个人,浑身是血,我救了他,是想报答他替我治病的恩情,可他好了之后却偏要再还我恩情,非给我砍柴不可。”
楚寔调整了一下姿势,仰身躺着,“你这梦做得还挺清晰的,写出来真可以当话本子看了。”
季泠摇摇头,“不过也是乱七八糟的。”
楚寔重新侧过身,“那梦到过我吗?”
“当然。”季泠道。
楚寔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说不是我总欺负你的那个梦。”
季泠闻言就开始支支吾吾了。
“这么说是有了?但是难以启齿?”楚寔问。
季泠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可惜已经晚了。刚才点头已经是承认了。
“梦到什么了?”楚寔问。
季泠摆摆手,“没什么呀,就是我胡乱梦的,表哥,你知道的梦是当不得真的。”
楚寔伸手替季泠撩了撩滑到脸颊上的头发,“你难以启齿,这说明我在你的梦里一直都是坏的那个人是不是?”
季泠不说话。
“梦虽然不是真的,可心却是真的。阿泠,在你心里一直觉得我是坏人是不是?”楚寔问。
季泠看着楚寔认真的道:“表哥,我觉得人不能单纯的论好坏。就好比,对天下的百姓来说,你是好皇帝,可对后宫那些嫔妃而言,你就,你就……”季泠当着楚寔的面儿可说不出他的坏话。
“是啊。对其他人,阿泠都是好人,你怜惜那些宫妃,而对我,却是使坏的那个人。”
季泠瞪圆了眼珠子,“表哥,你这是冤枉我。”
可楚寔却没再就着这个话题跟季泠讨论下去,而是换了个问题,“后日跟我去西苑避暑如何?”
季泠点点头,这种事儿她是没有什么发表意见的权力的。
可是在启程时,季泠才发下,去西苑的只有他们二人,其他嫔妃,乃至苏太后都没有跟随。
“表哥,就我们两人吗?”季泠坐的自然是楚寔的帝辇。
“太后嫌西苑太小不喜欢。其他嫔妃么,还是待在宫中比较好。”楚寔道。
季泠没想到楚寔对那些嫔妃不喜欢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楚寔道:“放心吧,等我百年之后,会提前留下旨意把她们都放出宫去并给一笔银子的。”
季泠没想到楚寔竟然想到了身后事,而她看过史书,历朝历代皇帝长命的可也没几个。想到这儿她也就顾不得担忧其他人了。因为楚寔处理国事太勤,每日里从早到晚,不是在接见臣子,就是在批阅折子。
“表哥,你应该保重身体的。”季泠低声道。
楚寔理了理季泠的头发,叹息一声,“可惜你身为皇后,却不能被放出宫。”
季泠赶紧道:“我自然是陪着表哥的。”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么?”楚寔微讽道。
未必是同日死,也可先于楚寔,季泠是如此想的。可这句话的意思却有至死不渝的意思,季泠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老太太。是她从小把她抚养长大,让她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而今日她最疼爱的孙子却那么孤单,孤单得一个人都没将他放在心上,她在天上看着得多伤心难过啊。
季泠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冷心冷情,楚寔对她多好啊,好到都不像是一个皇帝。季泠伸出手和楚寔的一只手十指交握,然后用坚定的声音道:“表哥,阿泠一定不会独活的。”这是对楚寔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要求。
“可你若是先我而走,我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