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桃生前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才会让她连自己的死,都会觉得是一件好事儿呢?
甚至,死亡对她来说,是不是也是一种解脱呢?
见过无数世情的季慕善,也不禁沉默了片刻。
她早就知道人心多恶,可每一次遇到新的鬼魂,就总能刷新这份恶在她心中的底线。
“那你平时,都住哪儿啊?”季慕善有些艰难的问道。
“就住我那坑里啊!”刘金桃眉开眼笑的道,“虽然我那坑是破了点儿,棺材也有点儿挤,不过那好歹是我自己的地方,没别人跟我抢了啊!”
季慕善:“……”
她怎么觉得自己的鼻头好像更酸了?
刘金桃活了二十几年,竟是从未拥有过属于自己的一份独立空间。
所以,她才会连一口薄木棺材,都那么珍而视之。
“那老光棍呢?”季慕善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他打死了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你说他啊?”刘金桃不在乎的摆摆手道,“我才懒得管他呢!听说他后来赔了笔钱给我爸妈,我爸妈就没抓着我被打死的事情不放了。我那墓地和棺材,也都是他给弄的。虽然弄得不咋样吧,好歹是给了我一个安身的地方。就冲这,他以前打我的事儿,就一了百了了吧!”
季慕善已经震惊到麻木了。
老光棍那可是活活打死了一条人命啊!
竟然就这么算了?!
她知道村里的村民们文化水平都不高,也没什么法律意识。要不然的话,当年也不会发生把刘金桃嫁给老光棍的事情。
可村民们的法律意识之淡薄,还是远远出乎了季慕善的意料之外。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而且刘金桃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她还那么年轻,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呢!
就算不用老光棍杀人偿命,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吧?!
可结果呢?
老光棍竟然只是给刘家赔了点钱,这事儿就算完了?!
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啊?!
那刘家也是,连自己女儿的人命钱他们也敢放心大胆的收,他们就不怕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做噩梦吗?!
旁边的女鬼们见季慕善和刘金桃聊了起来,她们心中的畏惧心也降低了不少,又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金桃也是可怜,没摊上个好父母,后来又嫁了那么个人。”
“切,说得好像我们谁就比她过得好些了一样。是,我嫁的那个虽然没有老光棍那么又老又丑,可他也打老婆呀!家里还有难缠的公公婆婆要伺候,家里家外全都是我一把抓的好不好?!”
“是啊,咱们谁也不比谁好过……还是死了好,死了痛快,没人管也没人打的,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也觉得死了挺好的。悄悄跟你们说啊,我觉得我活了那二十几年,还不如我死了之后这点日子过得舒坦呢!”
“就是就是!你们说,这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男人活着当然有意思了,只要盯准了我们女人欺负就行。只可怜了我们这些女人,生来就低人一等,活生生的只能受他们的欺负……”
“谁说不是呢?哎,我下辈子可不想当女人了,还是当男人好!整天吆五喝六的,还没人管,那才是人真正该过的日子呢!”
女鬼们就嘻嘻哈哈的道:“就你还想当男人啊?做梦去吧!你啊,没那个命!”
“那可说不准……”
季慕善将她们的对话听在耳中,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季慕善,是你把我们招来的吗?”聊完了天,刘金桃这才想起正事儿,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本事了?你是天师吗?”
季慕善顿了顿,道:“出去念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高人,跟他学了几手。的确是我特意把你们招过来的,我也算是天师吧!”
她回村的时候就发现了,村外有一块地方的阴气特别重,明显是有大批鬼魂徘徊。后来她爬山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发现那里就是一片墓地,村里有不少人死了之后,都是葬在那一块儿。
不过,准确的来说,那里还不算是正规的墓地,倒有几分乱葬岗的模样。
因为那一块儿的坟墓多是土堆,大多连个牌位都没有立,只在坟堆面前砌了几块乱石而已,算是做了个标志,方便大家辨认。
每逢清明、中元、除夕等祭拜去世之人的时候,这些坟堆也大多都是没来的。偶尔有那么几个来祭拜的,还得在一堆乱糟糟的坟堆里,努力辨认着他们想要祭拜的那一个。
有的人分辨不出来,干脆就不分辨了,直接把带去的纸钱一烧,谁能收到就算谁的呗。
而埋葬在这里的鬼魂们少了供奉,可不就得靠自己出来时不时的晃荡一下,找点“吃的”吗?
季慕善使用聚阴符的时候,想的就是那块墓地上徘徊的鬼魂们。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这招来的竟然会都是年轻女鬼。
那一块乱葬岗似的坟地,竟然埋了这么多年轻女孩儿吗?
而她们要么本来就是村里的女孩儿,要么就是从外面嫁进来的,说起来还是季家村的人。
不然的话,村里人不会同意把她们埋在村子附近的。
这些女孩儿,又是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的呢?
听她们话里的意思,很显然,她们都是重男轻女的旧观念下的受害者,而且她们的婚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