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菜跟酒都上了桌,邓昊然拍拍手,梨花木门被敲响。
“进。”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抱着琵琶的白衣清丽出现在门口,女子半躬着身,声音低柔,“见过几位公子。”
话落,飞快地扫了一眼邓昊然。
在邓昊然的示意下,轻步走了进来,抱着琵琶坐在角落里。
邓昊然跟几人解释道:“这绿柳可是我们清丰县技艺最高,声音最美的伶人,诸位若是不嫌弃,可以赏听一番。”
咿咿呀呀的小曲似含着如水柔情,若是喜爱的人听了,定是如痴如醉的,可在场四人却无一人面带沉醉,便是邓昊然,最多也只是跟着调子点动脑袋。
一曲过后,邓昊然看了另外三人一眼,见三人情绪并无多少波动,顿时也没了兴趣,他挥手,让绿柳先出去。
“我说三位,咱们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fēng_liú公子,这出门相聚难道真就是为了吃菜,再喝点小酒?”邓昊然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交错了朋友,来错了地方,为啥别人都能呼朋唤友的去听听小曲喝喝酒,再不济也能寻一两个清官来个舞曲啥的。
可遇到方铮几人,出门吃饭竟真的就是吃饭。
上回他想带方铮去青楼瞧瞧去,想到方铮当日望着自己腰部以下的视线,邓昊然至今还觉得脊背发冷。
方铮跟玄衣男子没有要回应的意思,龚仪轩笑道:“今日是方兄的好日子,不如听听方兄的意思。”
邓昊然很想呵呵两声,若是按方铮的意思,怕是他宁愿跟他娘子在家喝粥也不愿出来吃这享食楼的美味,更别提听小曲了。
既然龚仪轩都提出来了,邓昊然顺着问道:“方兄以为呢?”
本以为自己已经知晓方铮的回答,却不料,他竟然沉吟半晌,开口,“方才那绿柳姑娘不过。”
邓昊然瞳孔微微放大,他坐直了身体,手中的扇子啪嗒一声掉落在脚边。
“方兄,你方才——”可是说过要对方夫人矢志不渝的,这才还热乎着,就看上别的姑娘了?
而后,方铮接着又说:“邓公子不是一直羡慕方某跟娘子琴瑟和鸣吗?不如方兄便将这绿柳姑娘带回府,以便日夜有佳人相伴。”
邓昊然可以肯定方铮绝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若是无目的,他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方兄,你这是何意?”邓昊然突然贴近方铮,低声问:“是不是这绿柳身份可疑,方兄让本公子将人引到府中,好就近了看管?”
扫了一眼兴奋的人,方铮淡淡反驳,“邓公子想多了,方某只是认为邓公子需要佳人相伴而已。”
邓昊然不太信,方铮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那成,本公子今日就将人带回去。”邓昊然从方铮面上实在看不出深浅来,他索性就按方铮说的,将人带回去,只要将人放在身边,这绿柳是人是鬼他总会知晓。
鸦羽般睫毛颤了颤,方铮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没有再回应。
邓昊然觉得这意思就更深了。
龚仪轩跟玄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方铮跟邓昊然两人。
“方公子,在下有一事不懂,听闻方公子学问无双,不知方公子可能替在下一解心中疑惑?”一片安静中,玄衣男子嗓子有些暗哑。
“苏公子过奖。”方铮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玄衣男子,并没说要解还是不解。
玄衣男子也不在意,问:“不知方公子觉得这‘赋税’二字和解?”
这话一落,就连邓昊然跟龚仪轩二人都停下动作,齐齐看向方铮。
思及前几月发生的事,二人也好奇方铮的见解。
“大业五年颁布《方田均税条约》,分“方田”与“均税”两个部分。“方田”是每年九月由县令举办土地丈量,按土塙肥瘠定为三等,“均税”是以“方田”丈量的结果为依据,制定税数。上等田每丁每亩纳银二两,中等天一两,下等田半两。除田租外,还要缴纳户调,丁男作户主的,每年缴绢三匹、绵三斤。”
话刚落,邓昊然跟龚仪轩齐齐变了脸色。
玄衣男子却是不甚满意,他又问:“方公子可觉这赋税过重?”
“并无。”方铮摇头,“如今西北边境齐凉虎视眈眈,大军常年驻扎,西北气候寒凉,土地贫瘠,自然需要百姓赋税支撑。”
玄衣男子短促笑了一声,“不过在下却听说太子一脉胆大包天,竟瞒着陛下私自增加赋税,弄得百姓哀怨四起,尤其是清丰县往南几个县,夏日雨水多,许多庄家颗粒无收,百姓甚至——”
“苏兄,慎言!”邓昊然沉下脸,他望着紧闭的门口,吐出一口气,“小心隔墙有耳。”
龚仪轩则脸色苍白。
这些事他也略有耳闻,可知晓的觉不如苏柘说的多。
看来此事真的已经举国皆知了。
只有方铮仍旧是面不改色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并不开口。
接下来,一顿饭吃的各有心思,气氛有些凝滞。
饭后,方铮跟各位告辞,并跟几人说了,若是有幸考得了秀才,便会请几人一聚。
邓昊然本打算邀几人一起再去别处坐坐,可苏柘的话到底对他有几分影响的,他也没了兴趣继续找乐子,不过临走前,还没忘了要将绿柳带回去。
方铮回到家时,方蒋氏跟冯轻刚坐下,准备吃饭。
没有方铮在,两人就做的简单些,只煮了稀饭,买了几个包子,再炒个芹菜鸡蛋,及肉末蒜蓉。
“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