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蒋氏是后来才听说河边发生的事。
那天她打算去河边洗衣裳,因着家里的猪这几天总拉肚子,方蒋氏在猪圈收拾了半天,错过了平常洗衣服的时辰,等她到时,河边已经三三两两蹲了不少人。
这些妇人是知晓方蒋氏的脾气,谁要是说她家三郎一句不好的,方蒋氏都能把人按在地上打,是以,没人敢在方蒋氏在的时候提。
本以为方蒋氏今天是不来洗衣服了,有几个妇人这才放松地聊起那晚的事。
“要说这三郎还真是不会享福。”有个褐色粗布衣裳的妇人甩了甩手里的衣裳,而后铺在脚边的石头上,用捶衣棒一边捶衣裳,一边咂舌,“前有一个婧姐儿,后有前村的刘琴,那可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这方家三郎竟然看都不看一眼,任由人家闺女为他落了水,你们说是不是他怕热闹现在这个媳妇?毕竟那可是县城的小姐。”
最后一句话不无讽刺。
虽然见着冯轻的时候,她面上都是带笑,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鄙视的,你是县城小姐又如何?还不是得嫁到村子里,跟她们一样,洗衣做饭看孩子?
“三强媳妇,你就少说两句,人家三郎跟他媳妇好着呢?”有个蓝衣妇人看不下去,“要说起来,可不是人三郎招惹这两人的,你还见过三郎对他媳妇以外的闺女有好脸色的?”
褐色衣裳的妇人没想到无人附和,反倒是反驳她,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那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闺女落水啊?这是见死不救,要是三郎稍微拉扯一把她,人家闺女也不至于罗水里半天,妇道人家的,掉进水里可不好。”
蓝衣妇人翻了个白眼,“那让你家三强去拉扯人家,你乐意啊?”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刘琴明知道人家三郎都有媳妇了,还往人家怀里撞,这就是狐狸精!
“咋又扯上我家三强了?”褐色衣裳的妇人也知道自己理亏,她声音低了下来,顾着面子,继续朝方铮泼脏水,“反正当日天暗,也没人看得清,说不得那刘琴就是被三郎跟他媳妇推下去的,那可就是害人性命的事了。”
从古到今,哪怕再闭塞的地方,都不乏好事之人,冤假错案更是层出不穷,那晚的事虽然看到的人不少,可到底是没看到的人更多些,人都有好奇心,流言就是这么传开的。
“三强媳妇,你可管好你的嘴吧。”三人成虎,人家三郎跟他媳妇没错,要是今日三强媳妇这话传开,那这盆污水可就泼三郎跟他媳妇身上了,都洗不掉了。
“那,那也说不准就是这样的。”三强媳妇还在逞强。
正说着,她感觉到身旁跟她一起来洗衣裳的邻居小媳妇捅了捅她胳膊。
不等她侧头问,三强媳妇只觉得身后突然一股大力推来,她整个人朝水里扑去。
眼看着脸离水越来越近,三强媳妇尖叫一声。
随即又被提了上来。
三强媳妇跟三强是村里最奇特的两口子,三强是村里最高最胖的人,他媳妇是村里最矮最瘦的。
最多也就七十斤。
对方蒋氏这种做惯重活的人来说,提起她轻而易举。
“三强媳妇,这才叫故意推人,你有本事就当着我的面说我家三郎的不好。”方蒋氏发狠了,她将人提起来,让人趴在地上,把她的头朝水里按。
等她喝了好几口水后,再将人提起来。
“你是吃饱了撑的吧?编排我家三郎。”
这回还是害人性命的事,方蒋氏怎么能忍?
“我,我没有。”三强媳妇年幼的时候溺过水,她花了许多年时间才不怕水,这番被方蒋氏按在水里,那种曾经溺水的恐惧让她脸色瞬间苍白,她哭喊出来,“婶子,我错了,我该死,我胡说八道。”
一边说还一边打自己的脸。
“我方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说我三郎?”方蒋氏还不解恨,她作势还要将人朝水里按,“我方家的人从没在外头说过别人的不是,为啥你们一个个非要盯着我家,都眼红咋地?”
她家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那些人背后笑话,现在生活好一点了,又到处编排,这几个老鼠屎就欠打。
三强媳妇哭天抢地,抱着方蒋氏的腿,“婶子,我错了,那些话都是我瞎说的。”
“以后还说不说了?”任谁都听出方蒋氏话里的狠意。
“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婶子,我发誓,我要是再说三郎一句坏话,以后我嘴里生疮,脚底流脓,不得好死。”三强媳妇再也不愿意经受一次落入水里的恐惧了。
“记住你的话。”
“记住了,记住了。”
原本方蒋氏也是个以理服人的人,可在村里,嘴不如拳头更能威慑人。
几个相熟的妇人见方蒋氏态度软和下来,这才上前劝道,“蒋嫂子,消消气,跟她一般见识不值,你家三郎何人我们这些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还能不了解?”
“就是。”蓝衣妇人也附和道,“给她吃一次教训她就知道了。”
方蒋氏这才顺势松开手里的人。
三强媳妇连忙收拾衣裳,端着木盆,踉踉跄跄跑了。
“孬种。”方蒋氏收拾视线。
冯轻正端着盆朝河边走去,她比方蒋氏慢一步。
方铮成亲了,他的衣裳就不能再叫方蒋氏洗了,只是方才冯轻被方铮抓着练了好一阵字,到这会儿才端着盆出来。
快要到河边时,迎面差点撞上一个衣襟湿透,满脸惊惧的年轻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