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哭着,江婶悲从中来,真的掉了几滴泪,倒不是她哭芹姐儿,而是哭她往后的日子,没了芹姐儿,她老了靠谁?
想到晚年无所依的场景,江婶哭的凄惨真切,旁观的村民见着,不少偷偷跟着擦眼泪,虽然平时看不惯江婶的所为,可亲闺女真没了,哪个做娘的不伤心?
就有人替江婶说话了,“我说蒋嫂子,你家到底对芹姐儿做啥了,逼得人家小姑娘都活不下去了。”
这世间多了自以为是的人。
什么叫道德婊,这就是道德婊。
冯轻跟方铮刚站到方蒋氏身后,就听到这人的质问声。
刚要开口,冯轻手心被捏了一下,方铮朝她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你这话啥意思?”知道了前因后果的龚婶听不下去了,她差点跳起来挠花对方的脸,“孙三媳妇,你要凭良心说话,什么叫对芹姐儿做了啥?”
龚婶指着地上哭嚎声低了些的人说:“她的话你也信?”
弱者总会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江婶没了小闺女,又哭得那样惨,村民自然先入为主地信了她的话。
而龚婶的质问让许多人冷静了下来。
在场有不少被江婶讹过的,也有不少被编排过的,她们再看江婶时,眼里少了同情,多了审视。
江婶一看事情不妙,又掐了一把大腿,下一刻,眼泪疼的刷刷的往下流,她疼的开不了口,这让孙三媳妇误会她是伤心的已经说不出话,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正义感,“难道江婶她还能拿女儿的死来讹诈你不成?江婶已经没了女儿,够可怜的,你们非但不承认,还反过来倒咬江婶一口,江婶已经这么可怜了,你们的心到底是啥做的?怎么这么铁石心肠?”
江婶哭的越发凄凄切切。
“是不是讹诈,天知地知,她知。”方蒋氏也缓过神来,她拿着菜刀,指向江婶,“你敢不敢把上午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诉大伙?你要是隐瞒一个字,会遭天打雷劈的。”
方蒋氏行的正坐得直,她虽同情芹姐儿,可也不是烂好心。
“她婶,你家芹姐儿就在天上看着呢!”方蒋氏又说。
江婶身体抖了一下。
这一下太明显,许多人都察觉出不对来,再看江婶时,审视就变成了怀疑。
偏偏那孙三媳妇跟狗屎糊住了眼似的,还替江婶说话,“芹姐儿可不是在天上看着吗?她尸骨未寒,你们这么对她爹娘,你们就不怕芹姐儿回来找你们算账?”
“我巴不得芹姐儿回来。”方蒋氏看都懒得看江婶一眼,“让她看看,有这样的爹娘,也好死心去投胎,下辈子别再遇上这么一对畜生爹娘了。”
方蒋氏又环顾一圈,直将好多看热闹的人都瞅的不好意思,这才开口:“我方家人都什么性子,都住在一个村子,你们应当清楚,我们做不出那缺德事,再有,你看看我这三媳妇,你们看看我大媳妇,二媳妇,哪一个长得差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那三个儿子会不满意自家媳妇,去欺负芹姐儿?”
众人默然,的确,方家三个媳妇长得都不差,尤其是三媳妇,十里八村找不到一个比她还好看的,方铮有这么好看的媳妇,怎么会看上芹姐儿。
芹姐儿黑黑瘦瘦的,人都还没张开,懂人事的男人都没办法生出龌龊心思的。
“她真的心疼芹姐儿?”方蒋氏又将矛头指向江婶,“芹姐儿都去了,她这个做娘的非但不好好将人安葬,还故意往闺女头上泼脏水,嚎的全村都知道,你们当中不少有闺女,你们能不能做得出来这种不要脸的事?”
方蒋氏每句话说的都有道理,她恶狠狠地瞪着江婶,“你不提芹姐儿想,我替她想,你不就是想讹我银子吗?想我方家给你银子,没门!”
呼出一口气,将满心的怒火压下,方蒋氏又说:“芹姐儿的安葬费我们出了。”
江婶怎么会满意?
她是说不过方蒋氏,可当时她带着芹姐儿过来,除了方家人,也就几个村民瞧见了,后来她是拉着芹姐儿进了方家的大门,在方家院子里发生了啥事,别人都不知道,反正她就一口咬定是方家逼死了芹姐儿。
打定主意,江婶开始干嚎,她方才掐多了大腿,有些疼,这次只干哭,没眼泪,“娘的芹姐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就丢下爹娘了,你是不是怕没人给你做主?娘的心肝啊,娘就是拼了命,也要替你讨回公道!”
江婶指着方蒋氏,“杀人偿命,你方家害的我家破人亡,我——”
“那就报官吧。”一阵吵闹声中,方铮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熊熊烈焰上。
江婶整个人都呆了。
芹姐儿为啥会死,她比谁都清楚,先前芹姐儿也有过轻声的念头,都被她唬住了,江婶还听说县令审讯手段很血腥,她不想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咋,咋就要报官?”江婶惊的忘了嚎,她对上方铮平静无波的眸子,不知为何,整个人从内到外冷了一下。
“孰是孰非,县令大人自会有决断的。”方铮看着江婶,犹如看一滩秽物。
“诸位都是见证者,若是县令着人来求证,还望诸位能实话实说。”方铮一般不插手女人家的事,可眼见着他娘被气的浑身颤抖,他娘子也忍不住了,他哪里还会只旁观?
方铮又看向替江婶说话的孙三媳妇,“就凭你方才那番话,会有人带你去县衙问话,你趁着衙役来之前,收拾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