哱承恩逃出灵州城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三百苍头军,也就是哱家的家丁,乃是宁夏叛军中最精锐的部分。按照他的预计,自己出逃的时间选得非常好,当时官军刚刚破城,所有的注意力都应该在尽快控制城门缺口,以及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大军杀入城中控制局面上。
这种时候,官军是注意不到他的。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高务实与麻贵手中的望远镜和他们宁夏镇配备的初代单筒望远镜有性能差,因此当他悄悄从城楼上溜走的时候就被发现了。至于下城楼之后使用替身伪装什么的,高务实他们虽然看不见,但却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一点点失误就导致他的出逃计划被先行识破,加上后来高务实的那道追击令,最终使得苍头军在突围中损失了将近一半人手。
不过哱承恩天性凉薄,哪怕损失的是自己的家丁也没有让他多么伤心,他只是有些后怕,紧接着就是逃脱牢笼的兴奋了。
哱承恩的“幸运”甚至到此仍没用完,在从灵州逃亡宁夏的途中,他又遇到好几茬从各堡紧急调回宁夏的叛军。这些人原本并不完全是哱拜父子的手下,但此时哱承恩借口军情紧急,以哱拜长子的特殊身份将他们全部收归麾下,等他抵达宁夏之时,居然又凑够了两千人——相当于他把自己在灵州的部队全部带回了宁夏一般。
此前得知灵州被围而在宁夏急得团团转的哱拜听说儿子回来了,自然兴奋异常,尤其是当他知道哱承恩还一路收编了其余诸将的一些部众之后,更是心中暗喜,不仅没有怪责,甚至也没有让他将部众还给其余诸将。
哱承恩回到宁夏是在上午,中午宁夏城中还给他摆了接风宴,但没料到的是到了下午居然又有人狼狈地回到了宁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雄心万丈的土文秀。
土文秀回到宁夏的时候可比哱承恩惨多了,带出去的五千大军只回来了两千出头,还有好些都带轻了伤——重伤员早就不要了,而且辎重也几乎丢得一干二净,到宁夏的第一件事就是哼哼唧唧要吃饭。
为何会如此之惨?当然是被打了。再确切一点说,是被爆锤了。
土文秀所部本来实力不弱,萧如薰就算带了麻贵麾下的马孔英部一起回去,但平虏城城里城外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七千左右。按理说,以这样的兵力就算能打败土文秀,也不至于把土文秀打得差点全军覆没,之所以最终打成这样,其实是太虎罕同的功劳。
太虎罕同就是博硕克图的母亲,那个曾经做过套部摄政,又在数年前把大权让给刚成年儿子的套部“太后”,太虎就是“太后”的明译音,罕同就是“哈屯”。
太虎罕同得知儿子博硕克图兵败被擒之后,马不停蹄赶去伊克锡巴尔向高务实告罪。她本身和钟金哈屯一样是个明粉,面对轻易击败过图们大汗的高务实,可谓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姿态摆得相当低,各种“愿效犬马之劳”一类的话不要钱地往外撒,充分证明她是一个真正的蒙古女人。
蒙古女子的特性和汉人女子大相径庭,她们不必顾忌什么忠贞、名节之类的东西,她们唯一的传统作风就是服从强者,而蒙古男人也不会对此有何异议——传统就是力量。
要不是高务实对她没有某方面的兴趣,想必就算让她伺寝也不会有什么困难。说起来,太虎罕同的年纪并不算大,她十六岁生博硕克图,今年才三十七岁呢,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
当然,高务实没有这个兴致,她本人虽然来之前都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毕竟还是担心儿子的安危和将来的“前途”更多,也不至于主动去勾搭,双方便只是立场明确地就当前局势做了一番探讨。
说探讨当然是给面子了,实际上就是高务实下指示,太虎罕同全部表示“一定照办”。
当时最重要的一个“指示”,就是命她率军协助萧如薰稳定平虏城局势,堵死土文秀可能出逃北疆的路线。
这场战事不必具体细说,总之就是太虎罕同并不满足于堵死土文秀去路,她想要多立点功劳,争取大明对儿子能够宽大处理——理论上来说是把汉那吉处理,但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只要高务实发话,把汉那吉绝不可能拒绝。所以太虎罕同知道,给高务实立的功越多,自己儿子的罪就越小。
萧如薰得知她的意思之后,深思良久,想出来一条主意:让太虎罕同所部装作受命去攻击火落赤兄弟的模样,绕平虏城而向西而去。然后萧如薰本部出城与土文秀野战,将土文秀拖住,最后太虎罕同再来个回马枪,与他合力击败土文秀。
萧如薰的这个主意不坏,可惜的是土文秀看出来了。土文秀得知太虎罕同西去的时候还没觉得有问题,但她走了才一天,萧如薰就领大军出城挑战,这就一下子让土文秀警觉起来。
由于担心太虎罕同随时杀回来,土文秀选择暂避萧如薰的锋芒——撤退。谁知道这一撤却撤出麻烦了。
本来按照土文秀的猜测,萧如薰此前去而复还,带回来三千援军,一看就是为了死守平虏待变,并不会有其他过于激进的举动。
这个道理很简单,宁夏之乱以来,整个宁夏全都丢得一干二净,只有他这平虏城始终屹立不倒,他的名字肯定已经上达天听,该封赏的、该晋升的,什么都少不了他的那一份。既然如此,只要稳守平虏就已经是极好的局面了,他又何必冒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