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第二次见面之后,刘守有在次日拜访了余阁老——名义是探病。”
高务实心中一动,沉吟片刻,问道:“余阁老是真病吗?”
“病肯定是真病。”黄孟宇肯定地道:“老陈那边早就查过了,余阁老从去年起身子骨就不对劲,三不五时就得请假不当值,真是在家卧床养病。”
“确定了?”
“确定,非常确定,东厂在余大学士府安插了两个暗椿。”黄孟宇肯定地道。
高务实点点头,想了想,又无能道:“这两个人是东厂直管的番子,还是从锦衣卫借调的?”
“一个是东厂番子,另一个侍女则是外线,拿钱办事的……不过她家里欠了印子钱,被咱们控制着。”
黄孟宇自己做了好几年东厂提督,说起东厂的事当然顺溜。
高务实想了想,道:“这样吧,老黄,你跟老陈安排一下,把这两个人分别交给王之祯和高务本,另外再以东厂名义借调王、高二人。”
王之祯和高务本,一个算是高务实的表哥,一个是他正经的堂哥,他们二人明显是高务实在锦衣卫的左膀右臂。
黄孟宇知道,高务实这是要亲自过问此事了,不过他并不怪高务实多事,反而很是乐意,因为高务实一旦插手,就相当于实学派直接插手,这件事不管最终发展成什么样子,都有整个实学派兜底了。
再说,高务实插手还意味着一件事:经费方面一定不缺,各种赏赐都能提高许多,下头的人绝对干劲十足。
“好,少司马放心,待会儿我回宫就和老陈说。”黄孟宇立刻点头,然后又问道:“不过,刘守有背后如果真是余阁老的话,这件事……”
高务实想了想,摇头道:“或许刘守有会得到余阁老的支持,不过这种支持的力度一定不会太大,而至于张鲸那边……余阁老不会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黄孟宇眼珠一转,思索着问:“少司马如何肯定余阁老对刘守有的支持力度不会太大?”
“余阁老平日可愿意结交武臣?刘守有若非是文臣之家出身,只怕余阁老甚至懒得见他。”高务实哂然道:“不过余阁老身体既然不太硬朗了,或许会担心自己一旦不在内阁,心学一派的重任就全压在申先生一个人肩上,因此倒也乐得刘守有给我们找些麻烦。
只不过,余阁老毕竟也是海内人望的老臣,名声还是要紧的,让他和文臣之后的刘守有见上几面或许还能凑合,但让他去跟张鲸见面,他却必然不肯自污。”
黄孟宇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道:“余阁老虽然不比申阁老那般持重,但也不是冒失之辈,他这么做就不怕元辅动怒?最终酿成一场大战?”
高务实轻笑一声,摇头道:“余阁老心里清楚,元辅不会因为刘守有这点事就和他们撕破脸的,尤其是他还挑了个好时候。”
黄孟宇恍然道:“少司马是指云南开战期间,元辅不会去计较这些?”
“确切的说,是在此期间元辅定然要压下朝内的争端——不管是哪一种。”高务实微微挑眉:“现在皇上对外战很是重视,元辅首先要做就是打赢战争,只有打赢了,朝廷里头的事情才好办。”
黄孟宇脸色有些难看,道:“那换句话说,余阁老觉得在这种时候,他就算做得过分点,元辅也只能让着他?这岂不是……这不是……”
高务实笑了笑:“这不是拿国事不当回事?老黄,你毕竟是从大同镇守太监干起来的,对朝内这些人的想法不了解……他们自己可不觉得这么做是不拿国事当事。”
“呵,这还不是?”黄孟宇气极反笑:“我老黄在大同的时候,要是朝里有人耽误了边关战局,任他是谁在搅事,我都得骂。”
高务实叹道:“很多人不是这么看的……他们觉得,首先得换上‘对的人’,其他的事才好办,而为了换上‘对的人’,暂时吃点亏也不打紧——包括吃几场败仗也没关系。”
黄孟宇脸色铁青,咬牙道:“想不到这余阁老堂堂探花出身,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高务实倒没有他这样的激愤,这种人、这种事在历史上多了去了,余阁老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与其纠结于他为什么这么做,还不如想想怎么应对。
高务实想了想,道:“虽然我判断刘守有得到余阁老的支持会很有限,但刘守有本人或许不会这么觉得,尤其是一旦张鲸真的出任御马监掌印,我怀疑他的行动会比现在更大胆。”
黄孟宇皱眉道:“他会做什么?”
高务实则反问道:“他现在做了什么?”
“刘守有……”黄孟宇思索着道:“就我和老陈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主要在查京华。最早前的时候,他应该是查京华在隆庆年间的崛起过程中,买下那些矿山、场地时的手续、价格这些;
后来他又去查京华在安南的一些布置,甚至老陈还怀疑他曾经密奏过一些什么情况,只是皇爷那边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老陈也就没法再打探了;
而最近,刘守有好像觉得查安南没什么用,又开始把目光转回京师。如果我和老陈对一些蛛丝马迹的分析没错的话,他似乎在查少司马和诸位勋贵之间的往来,尤其是与北洋海贸同盟有关的事。”
高务实不置可否,反而问道:“他就没查一查和你们俩有关的事?”
黄孟宇微微一怔,皱眉道:“这个倒似乎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