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纸醉金迷的周家宅子出来,齐燃只是第二日去了翰林院报备了一趟,便再无人管他,从前的兵马等等,如今都已经交由兵部掌管,自己连个武官都混不上,直接给弄到那闲地方去了。
若真叫他做正经的翰林,他自然也乐意至极,可偏偏皇帝已经对鲁国公猜忌了,弄了这么个闲职给他已是开恩了。
历朝历代都有兔死狗烹的结局的,皇帝不喜欢碌碌无为之人,更不喜欢功高震主的臣子。前者是对国家的威胁,后者是对皇权的威胁。
皇帝连齐王的兵权都罢了,更何况他一个外人?
齐燃心里虽不悦,却也不敢明说,周围人说是保护自己的,有几个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别说自己,就是他父亲,也不过整日在家里连睡觉都不安稳,就是怕他冷然变动,再生事端。
不过他没他父亲想的那么蠢,早先他便从齐王那里听过艳红楼的事,只是没当过真,碰巧他也无所事事,在兵营里面时长也开不了荤,早先他有过一桩婚事,是幽州刺史的yòu_nǚ,娶过门他便去了西南兵营打仗去了,回来的时候,人就没了。
出了天花而死的女人,连名字他都忘了是什么,那张脸都要忘记长什么样子了,父母定的婚事,只是洞房是揭开的一面盖头,再无相见之缘。
齐燃心里也想过,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可他忘得一干二净,当时只觉得没什么感觉,与他平生所见的女人都一样,端庄贤淑的千金小姐,矜持总是本性,他逗她也不笑,与她说话也只会嗯嗯的答应着。
说到底,是他亏欠了她,来这人间走一遭,什么好都没见着呢,就都没了。只剩下自己房间里的一个牌位而已,齐杨氏,活到最后,只剩下这个身份,连名字都留不得。
清清白白的来,干干净净的走,不等他回来,这一切都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都消失未见了。
他也没有想起过她,只是来到这风花雪月的场景时候,他一瞬间恍惚的想起了从前。一个无半分情趣,只端着身份架子的人,宛若一尊泥偶一般。
牡丹也好,海棠也罢,齐燃喜欢春色,可春色从未留给过他什么。父亲这几年也暗自给他找了许多人家的小姐,比先前在西南的时候,所见的女子高贵的多。
齐燃心里抵触,他想不出这些身份高贵的女子,会矜持到什么样子。
只是他第一次去艳红楼,好不容易见着了个温婉可人的姑娘,却碰见了那武家的人。他那时候虽然不知道那武家的人是作何买卖的,按理说闯了祸,可父亲也并未多加斥责。他叫小九去查了查那登徒子的身份之后,也就明了了,为何那老鸨会为难于此。
先前齐王已经告知了一些京城的状况,他那时候只是顺带听了一听,并未细想,只是这京城到底不似西南,人心权力皆不同以往相处的地方。
他现在的身份,放在这里的确是拿不出台面来,不过武家的人这些日子并未再来,想必也是惹了什么麻烦罢了。
他不想整日闲着,却无可奈何。他虽然没有那些其他人赋予他的胸怀大志,可是他绝不想为了一个女人去在此与人争风吃醋。
先前齐王告知自己可以交付的人,他却不能全然相信,京城的动向一切都是未知,平王久病,晋王却日日流连花街柳巷,茶肆酒家。京中权贵里,裴家,王家,林家。他哪个都不想掺和进来。
齐燃先前就听父亲的门客说过,王家这些年靠着贤妃的宠爱,一跃而起,贤妃的弟弟王洋更是成了万人之下的宰相之位。裴家更不用说,好几朝都是供奉大周的,根基深,又有威望,不过实在中庸。而林家更是权倾朝野,他领兵打仗这些年,没少因为军资制备与林家生嫌隙。兵部与工部所产所得国库的军饷一直都是可大将军手下的兵马优先的。剩下所剩不多的余饷在平分给各部。
层层揩油下来,分到士兵手中的已然是不多,捉襟见肘,他不顾父亲与几位哥哥的反对接连上奏,却也都是泥牛入海,不见半分回音。
久而久之将士军心动摇,打仗自然是不如从前,去年边境骚乱,不过个造反之贼,乡间野夫之辈,只是煽动了一群无知民众造反,本来用不上一两天吓唬就能吓唬回去。谁知道对付这群人,将士们早就不如从前精神激昂,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更不用说出了不少逃兵叛军,为了一丝钱财,跑去他国投敌的。
他也是没想到,堂堂大周的精兵竟然收拾几个村夫都花了一月之久。
而父亲与哥哥也都北上进京数月。没过多久,朝廷下面下了折子,派副将接手了西南兵营的诸多事务,而他被叫到京城述职,说的好听,不过就是看在他家里的面子上,也是为了不让朝廷议论,分解兵权的主意罢了。
不过说到底,这事跟他林家却有实仇,也不怪军心涣散,就连他在兵营里,每日为了那军饷发愁,他都有投敌叛国的心了。
除却权贵,便只剩下皇子,太子自然不必说,皇帝力保的对象,可眼下太子困顿危机不少,更何况太子这人他也只知道他早些年间做的那些事的,手底下的人仗着背后有依仗,做了多少欺男霸女的事,他的老师杜久生,还有与林家与连家的关系。他都不想去碰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齐王他倒是能谈得来,不过他知道他心思深重,虽然父亲也看好他,可他如今毕竟深陷困局,人已经在齐州了,山高皇帝远,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