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开口,没人喘息,所有人的脸都异样涨红……
“好……好!”
“去吧!”
万历帝尽管坐在床上,腰杆依然巍峨如山,在这一刻,他就是大明帝王,他就是战场上无敌统帅……
刘卫民默默退出房门,再也不似之前孟浪无行。
“让那不孝子进来!”
常云不敢反抗,忙跟在刘卫民身后出了屋,刘卫民手按天子剑,挺胸大步离去,朱常洛看着远去的刘卫民,竟然一时间失神无语。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常云连呼两声,朱常洛才反应了过来,额头更是冷汗直冒,也不敢多言,更不敢抬头去看身前冷厉眼神,这一刻他真真正正感受到了生死威胁。
万历帝冷冷看着跪伏在地、颤抖不止的儿子,随手将身边木盒扔到朱常洛脚下。
“啪!”
木盒四散破碎,数十纸张散落一地。
“给朕一遍……一遍的看!”
耳听着极度冰冷无情话语,自幼便不被喜爱的朱常洛心神剧震,忙膝行数步收拢木盒纸张。
……
越细看纸张内容,额头冷汗愈发浓重,身体更是抖如筛糠。
木盒中所有纸张皆是一人一言一行,不是别人,正是新任大明驸马爷刘三刘卫民。
整个屋子里,除了朱常洛牙齿碰撞“咯咯”声,再无其他异响。
“告诉朕!”
“告诉朕,你的答案!”
“砰!砰!砰!”
“父……父皇……孩儿……孩儿不孝……孩儿……孩儿……”
胸口起伏不定,看着自己儿子砰砰叩头,眼睛却缓缓闭上……
“那小子若早出生十年……朕若还有十年命……”
“自以为朕躺在床上,朕就奈何不了你?”
“笑话!”
“若非今日那小子为你求情,为了我大明社稷,为了我朱姓江山,朕今日就废了你!”
“滚!”
“父皇……”
“滚!”
万历帝是真的怒了,太子朱常洛再不敢触怒父亲半分,慌里慌张跪着退出房门。
屋内更是无人敢大气一口,万历帝伸手轻轻指向朱由校,朱由校忙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上半分。
“回太子府,给你妹夫送去五十间店铺,三十座皇庄。”
朱由校忙伏地低头,颤声道:“孙儿……孙儿这就去办。”
万历帝轻轻舒了口气,身体像是一瞬间被人抽了筋骨,躺在床上,轻声低喃。
“校儿恭谨爱人,要记住,那小子是你妹夫,是你最无助时的战刀,有他在,你可以无忧……”
“去吧……”
朱由校忙叩头说道:“孙儿记下了,皇爷爷还请保重身体。”
万历帝轻轻摆了摆手,朱由校默默起身,躬身退去,屋内再次陷入无穷无尽的沉默……
朱常洛跌跌撞撞奔出乾清宫,未走多远,一脸焦急的伴读王安、舍人汪文言急忙上前。
“殿下,那奸逆小人……”
“闭嘴——”
汪文言刚要开口,惊恐未消的朱常洛就是一声怒吼,神色间更加惊恐,忙回头去看,发现除了东宫一干宦官并无他人,这才心有余悸冷冷看了一眼汪文言,推开王安大步走向东宫。
王安见太子朱常洛神慌张惊惧,心下顿感不妙,没由来一阵心慌。这种神情太熟悉了,每次陛下震怒欲要废储时,都是这种慌乱神情,只是他也没想到陛下如此病重之时,又怎还会升起废储之心?
尽管不清楚情由,王安也只能一路疾走跟在朱常洛身后。
王安本是权宦冯保名下之人,后被宦官陈矩推荐,成了太子朱常洛伴读宦官。
宦官谈不上什么好坏,但凡爬上高位的,基本上对权势带来的危机感都有本能的敏锐感,自万历朝开始,一直到了现在,宫内宦官都与外臣各党有着良好的关系,冯保如此,陈矩同样也是如此,而朱常洛身边的王保亦是如此,与东林党一直关系颇佳。
王保一路跟随,一路皱眉思索,他不明白为何到了此时,眼看着万历帝很难渡过这个冬日,怎么到了此时还有废储念头?
王保不明白,汪文言更是不明所以,两人一路跟随入了东宫,他们尚未按照主座刚刚坐定,朱由校急匆匆跑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宦官,一个是李进忠,也就是咱们未来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岁,另一个则是魏朝。
朱由校刚要进门,眼看到王安、汪文言,顿时有些犹豫起来,朱常洛见他如此,顿时不喜。
“慌里慌张,父王就是如此教你?”
若是刘卫民在此,定会心下暗笑不已,都说大哥别说二哥事,朱由校一头大汗,朱常洛也好不到了哪里去。
朱由校无可奈何,只得进了厅堂,双手不住搅弄着一角,犹豫着低声说道:“皇爷爷说……说……”
“说什么?”
朱常洛大惊,径直从椅凳上跳起,一脸惊恐看着低头揪着衣角的儿子。
朱由校有些畏惧眼前的父王,眼泪八叉却不敢哭泣。
“皇爷爷说……要父王五十间店铺,三十座皇庄,送给……送给妹夫……”
“啥?”
王安、汪文言、魏朝惊起,一脸不可置信看向朱由校,唯有李进忠、朱常洛两人神色未变,朱常洛甚至大大舒了口气。
“李进忠,你陪着校儿选些上好店铺、田庄……再加上一万两银钱、两座庄院、三千盐引……就……就这么多吧,算是……算是给妍儿的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