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升寻找沈允谈及此事,刘卫民并不知晓,若他知晓此事,他绝不会过问一句,甚至觉得江南增两厘都是少了,哪怕增一分银都不为过。
看起来江南是大明朝赋税重地,但这并不代表江南比江北付出的更多,只是因为江南气候和水泽较多,可种植高产量、价值更高的水稻和一年两季缘故。
长江要远比黄河更加温和,遭灾少于北方,无论是水稻,还是桑田,产出都要高于北方,而且还比较集中,如此才显得江南付出的颇多,实则仅从赋税税率上,事实并非如此,江北事实上承担了大明朝七成,甚至更多赋税,江南两百年来不知得了多少江北之贫民好处,如此还要闹……
闹个屁!
反而江北不仅不应增两文钱,而是应该降低两文,所占地势较好的富绅,因家中中举文人不怎么纳税,税赋会落在哪些人头上?
只能是赔本无人要的劣质田头上,只能是各卫所头上,而恰恰就是这些人最穷,最需要照顾的对象。
刘英儿将北方百姓不满送到他案头时,正用五刀犁头耕种的刘卫民沉默许久……
看着坐在泥土上,拿着皮鞭一上一下抽打着刚刚犁过田地泥土的刘卫民,看着沉默赤裸上身男人,心下一阵犹豫。
“老爷,朝廷增税显然是为袁主事筹集兵响,是准备将咱们当建州贼,咱家若不反对……”
刘卫民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有一下没一下抽打泥土。
“为袁崇焕筹集兵响是没错,想将咱们堵在关外也没错,但这绝不是张嫣的想法,朝臣们也不敢如此去想,他们只是担忧咱们实力太强,涉足朝政,或是……取而代之。”
“臣强君弱,朝廷担忧也在其理,若他们真的欲要发奋图强,老爷自此不踏入中原一步也算不得什么,只是……”
刘卫民眉头更加紧皱,手中鞭子也扔在地上不去理会,头颅深深埋在双膝之间。
“增税……不是不可以,江南本就比江北税率更低,两百年来一直都要低于江北之地,这本身上就是不公平,增两文钱的赋税根本算不得什么,江北富裕人家增税也算不得什么,可江北富裕人家一旦增税,势必会加赋到佃户头上,江北易于遭灾,受灾后富户就要补足损失,一者本应缴纳的佃租,一者承担遭灾后分担给主家的损失,本就生活困难,养活一家老小尚难,增一文都是极大的负担,更别提卖给人家都没人要的赔本劣田了。”
“各州府县,原本该纳税的民田被侵吞,或是投靠了科举之人家中,朝廷未能年年清查田地,依照往年的赋税田收取赋税,缴纳不了如此之多赋税官吏则被上官处罚,或因他们本身就是侵吞了民田之人,不敢上奏朝廷赋税已经不似往年之事,或为了好看的政绩,或是避免朝廷追责纳税民田流失罪过,便会将流失的赋税强加在依法百姓头上。”
“北方易于遭灾,百姓家有田产者,或是极为富裕之家,或是秀才之类文人家,或是田地不足自食穷苦百姓之手……要提拎清楚……两文钱算不得什么,有的……两文却是命。”
刘卫民微微抬头看向北京城方向,瞳孔中也不知是何种神情。
“加赋……”
“可!”
“针对咱家……亦可!”
“咱家根本不在乎任何人是否有意为难,但要提拎清楚了,哪些人该加赋,哪些人不可以!”
“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朝廷代天牧守天下,代天而行天之大道,岂能若人之道,岂能损不足而增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