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卢象升神色又郑重了起来,说道:“小民不敢轻易质疑刘驸马所行所为,小民也知晓刘驸马不愿与辽东火炮,必是自有其理,我等二人只是有些不明其理。”
朱徽妍微微点头,缓声说道:“辽东建州贼反叛我大明,数万将士每年需银数百万两,三千门火炮送与辽东,不言我军出城击败建贼,仅分置于各城、堡,建州贼亦难以越过广宁卫城。”
卢象升微微点头,说道:“正如公主所言,今年入秋时,莽古尔泰领兵三千攻我西宁、吴家坟、沙岭驿三堡,若三堡有百十门炮,莽古尔泰绝不可能破我大明三堡。”
朱徽妍微微沉默,转头看向刘英儿,说道:“英儿,将前些日各军将领军议的记录找来。”
刘英儿稍微犹豫,最后还是点头走入里间,不一会儿就寻来一方木匣。
朱徽妍说道:“卢公子可以先看一看前些日净军、幼军的军议,以及辽东锦衣卫送来的情报。”
刘英儿对卢象升好像不甚喜欢,将木匣送到他手里时,脸上也不带有一丝表情。
卢象升忙接过木匣,黎宏业也不由倾斜着身体观看木匣中信件,两人观看着书记净军记录的军议时,朱徽妍也不开口,只是低头轻饮着刘英儿送来的茶水。
乍一见专门书记净军记录的军议言语,两人都有些不怎么适应,一开始的时候,或许为了自己形象,还谨言慎语,但是进行了几次军议,军中将勇们熟悉了书记净军宦官的存在后,没了刘卫民主持情况下,粗言粗语,甚至开口骂娘的话语也多有存在,也让卢象升、黎宏业两人极为不习惯。
“广宁卫距离盖州卫太过遥远,西宁、吴家坟、沙岭驿三堡仅以百人守其地,纵然有百门炮亦是难守,而百门炮,仅需操炮之卒就需两百人之上,再算上其余兵卒,即需兵五百。”
“若兵五百,以我军相守,仅凭如今三堡所用兵器,建州贼两千,坚守三日当无碍。”
“坚守三日,广宁左右卫,共计兵卒一万,一万兵卒也当赶走了两千人的莽古尔泰。”
听到这些话语,见纸上净军、幼军众将的不满,卢象升面色微白,又见朱徽妍轻声开口。
“海州卫为莽古尔泰之正蓝旗,定辽右卫为舒尔哈齐子阿敏镶蓝旗,铁岭、开原为岳托镶红旗、杜度镶白旗,辽阳为皇太极正白旗,老贼亲领正黄、镶黄、镶红三旗于沈阳。”
“海州卫之正蓝旗兵五千,守城一千,阻我军盖州卫两千,过河入西宁堡贼军也非三千,而是两千卒!”
卢象升看向朱徽妍脸上冷淡,心下也不敢再以年幼而轻视。
“两千卒也好,三千卒也罢,仅仅只是百十人的三堡,守三日确实极为困难,增加火炮,就要增加军卒,军卒增加了,三日就可以坚守下来,有了三日之机,东宁左右两卫万卒就可驱逐赶走海州卫贼军。”
“也就是说,西宁、吴家坟、沙岭驿所造成的后果,不在于有无火炮,而是因兵力不足,无力坚守三日。”
“若坚守了三日,万卒还无法驱逐莽古尔泰一部,甚至兵败而逃,只能说明我军野外战力不足,只能坚守城内,若一万军卒仅可坚守于广宁卫城……净军、幼军将领们以为,就算给辽东诸军十万门火炮亦是浪费,毫无任何意义。”
听着小公主不平不淡话语,看着手中更加详尽、骂娘不满之语,卢象升突然对辽东两位督师有些失望起来,小公主没有一句不满话语,但他却知道,眼前的小公主心下已经不满。
正如纸张记录所言,有盖州卫为侧翼,莽古尔泰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无,若被盖州卫邢烈阻住后路,莽古尔泰死在广宁卫都非难事,仅仅两三千人,还是在自家门口,数倍军卒还不能赶走,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辽东诸将无能!
明知道西宁、吴家坟、沙岭驿三个戍堡处于前端,还只是放了三个百户,领百十人守着,守与不守又有何益?
一想到复州卫刘卫山、盖州卫邢烈两人出兵三千,莽古尔泰攻下三堡后不得不退回海州卫,卢象升心下就是一阵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