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姐姐相伴,真是我的福分。”
吉嫔倒红了脸,赶紧起身,“我还是习惯了与你顶针儿拌嘴的,你这么说话,倒叫我肉麻。我得了准儿了,可不敢再在你这儿坐着了,我回去了。”
廿廿亲自送吉嫔出去。
两人并肩而行,吉嫔徐徐道,“……你们从热河回来,如贵人倒也跟着你一起害了一场风寒似的。如今虽好了,可看着还是有些恹恹的。”
“我侧面儿问了问,便又是她家里的事儿。她进宫这也有日子了,可还没得宠,她那大哥大嫂觉着她又没什么了,这便在家又欺负上她额娘和她那几个弟弟妹妹来。她放心不下,又鞭长莫及。”
廿廿点头,“她的处境,我也都知道。我原本也想在皇上面前提她……只是,这些日子你也瞧见了,皇上这么多事儿,也没心思召幸后宫。”
“皇上在这事儿上本来心思就淡,我也总不能将人塞给皇上不是?”
吉嫔点点头,“其实这些你也不必说的……我难道还不明白,皇上有你陪着,心愿已足么?只是啊,就算你是皇后,可也不能总一个人儿陪着皇上啊不是?”
“要不……这后宫里难免遍生怨气儿。便是你这个皇后没做什么,却也会有人对你因嫉生怨,怨再酿成恨去啊。”
吉嫔抬眸望望这朱红的宫墙,“虽说咱们会将陈德的事儿,想到宗室去;可是谁能保准儿,这事儿就没有后宫里的掺和呢?终究,顺贞门是后宫的门儿,跟神武门还有所区别不是?”
两人说着话,已是走到了门口。
廿廿又握握吉嫔的手,“姐姐的心意,我已知晓。姐姐回去也帮我开导着如贵人些儿。她母家那边儿,我会寻个法子,绕个弯儿去关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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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一宗刺客的事儿,廿廿将去年在围场的病刻意按捺了下来。
一直到五月,诸事暂时都告一段落,皇上带王公大臣等看射布甲,男人们都忙去了,廿廿抽出手来,开始料理后宫之事。
廿廿忖了忖,还是叫四喜去将禧恩请了来。
禧恩请跪安之后,便赶忙先将祗若在睿亲王府一切都好的情形先禀告给了廿廿。
廿廿含笑点点头,“我今儿叫你来,倒不是问若若的事儿。若若在你们家,我放心,知道你们必定对她都好。”
禧恩静静抬眸,笃定望向廿廿,“奴才这一身,都凭皇后主子吩咐!”
他明白,皇后在观察、考验他这么久之后,终于肯派他的差事了!
廿廿点点头,“……我听说陈德从前在内务府服役过,再者他最后一任雇主说用他是当厨子的。我便忖着,莫非当年这陈德在宫里,也是在御膳房里当菜不成?”
廿廿刻意隐去早知道陈德曾经在諴妃宫里当过伺候车驾的听差苏拉的事儿。
廿廿的话说了一半儿,但是已经指向御膳房去。禧恩登时明白,赶忙道,“……奴才身为侍卫,自当护卫皇上和皇后主子周全。御膳房之地,奴才也当奉侍卫之职。”
廿廿含笑点头,“这陈德当年是否在御膳房中服役过……你便替我去悄悄儿地查查吧。皇上在前朝不愿株连,我在后宫里也是一样儿,若他只是寻常在御膳房里服役,并无瓜葛的话,那便算了。”
禧恩赶忙碰头谢恩,便即去了。
四喜送了禧恩回来复命,不由得道,“……主子交给禧二爷的差事,并不是个好办的差。就凭禧二爷这才二十挂零的年岁,主子倒信他能将御膳房的事儿摸清么?”
廿廿拈了拈腕子上的香珠儿,“我交给他的差事,自然不是好办的。若是好办的,我又为何要交给他去?”
廿廿嘴上说的是查陈德,可事实上叫禧恩查的重点却不在陈德,而是在御膳房——可是御膳房可说是树大根深之地,就算禧恩乃是睿亲王之子,一来年轻,二来初来乍到的,很可能进去了什么都查不出来。
再者说,廿廿压根儿就没将话给说明了——查御膳房,究竟是要查什么?
若禧恩联想不到去年秋狝时她的那场病,便单只是查了御膳房,却也并不是廿廿想要的。
所以这个差事办下来,首先就是要看这禧恩能否与廿廿心气儿相通才行。
若能心气儿相通,那这个人倒是能用的;倘若不能,便也只能走到眼前这一步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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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禧恩头两天一头扎进御膳房去,来向廿廿回的话,都还有些着三不着两的。
——他暂时还没摸到廿廿的心思去呢,只是捋着陈德与御膳房的关系来查。
这么查出来的结果,廿廿自然早就知道——陈德压根儿就没在御膳房里当过差啊。他即便是当过厨子,却不是御膳房里的厨役,故此这个事儿跟御膳房挨不上边儿。
禧恩一脸兴冲冲地禀报,廿廿却头几次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态度,终究叫禧恩觉察了不对劲儿。
还是头一次看见这天家贵胄的阿哥,一脸的迷茫。
廿廿自都是鼓励他:“查得不错。只是,这些还都是表面儿的浮土。你还得再深挖挖,别漏过了。”
禧恩一时有些如没头的苍蝇似的,这便当晚出宫回到家,便赶紧来寻祗若。
都说祗若的性子与皇后颇有六七分的相似,他便想着从祗若这边儿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