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宁砚泠只觉得今日的萱室殿不似往常,一走进去就有种说不出的压抑,直叫她想逃出来。
方才急着去未央宫,匆匆进了午膳,又往未央宫去,再往这萱室殿来。
片刻不停的,到了这会儿,胃里更是一阵一阵的翻腾,险得要吐出来。
宁砚泠勉强忍住了,一心只盼着在太后这里说几句话就能走。
可是进了正房,宁砚泠只觉得气氛更加诡异。外头的李公公、里面的陈嬷嬷、唐嬷嬷,脸上俱是一片冰霜,全无以往的笑意。
而李太后,说是受了风寒,这会儿却好端端地坐在上头,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全然不似受了风寒的样子。
莫非太后娘娘也是在扯谎?宁砚泠心里直嘀咕,可是太后娘娘又有什么不好摊开了说的?
即便现在中宫有主,李太后依然是后宫之主,犯不着跟她们扯谎,这会儿倒显得有些尴尬。
这么想着,宁砚泠环顾四周,却发现众人的脸上都有些惶惶,全然不似揭破了太后扯谎的畅快。
“你们怎么来了?皇儿呢?”李太后开口问道,那声音里也是下得了霜的冷。
“陛下去送广林王殿下了。”景后轻声细语道。
此话一出,四下里皆惊。上回就是为了送不送广林王的事儿,太后差点儿就和楚皇闹了一场。
亏得景后有急智,拿洛道塌方的事情来搪塞,才算是遮掩了过去。到这会儿广林王真走了,楚皇竟亲自去送了,他们兄弟俩几时变得这么好了?
这事恐怕太后娘娘都不知道,宁砚泠亲眼见着李太后在听了景后的话后,脸上的神色明显变了变。
先前她撺掇楚皇亲自去送广林王,不过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自己也去送送广林王。
毕竟楚皇和太后一块儿去相送,这还说得通。要是楚皇只在宫中安坐着,太后倒亲自去送了,这传出去大家会怎么想?
更何况也不合规矩。但这会儿,楚皇自己去送了,却没让太后知道,太后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连带着上次那一闹,都失去了意义。
太后娘娘面上是忍住了,心里不知道怎么个生气法儿呢!宁砚泠心道不妙,太后娘娘这恶口气是不会自己消散了,待会儿指不定呵在谁身上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太后开口道:“皇儿在与不在后宫,这后宫的秩序都不能乱。皇后,你是六宫之首,不仅要做六宫的表率,对六宫嫔御,更要做到功有赏,过必罚!”
李太后的话里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看来必是有人犯了错。
宁砚泠刚这么想着,忽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抬头一看,竟发现李太后两道冷冷的目光,只朝自己射来,她暗道不妙。甚至来不及盘算自己有何不妥之处,只听李太后已经开了口:
“身为嫔御,竟然敢擅自出宫!家里竟然还有男丁!”太后的声音里隐隐地压抑着怒气,“如此胆大妄为,真是当哀家不在了!”
妃嫔擅自出宫,和藩王擅自入京的性质差不离。
听闻此事,众人悄悄张望,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却发现太后的目光定格在宁砚泠身上。一时间众人脸上登时如走马灯似的,各种表情轮转一遍。
有不相信宁砚泠会如此胆大妄为的,满面诧异的;
也有嫉妒她马口夺食,在这当儿还能侍寝的,这会儿便露出称愿的神色;
也有微微皱眉,似乎是厌弃她这行为的。
但无人敢出一声,连附和都不敢,大气都不敢出!
宁砚泠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自己出宫虽是楚皇的意思,可是并不是能放在明面儿上讲的事情。
她想辩解几句,可又不知如何开口。看来太后不是简单地找人出出气,趁着楚皇不在宫里,李太后这是正对着自己来啊!
她心里正惴惴着,只听太后却又开口道:“如此不守规矩,要你留在宫中有何用!”
太后说着还不觉得解气,直转向景后道:“皇后是六宫之主,这事情便交给你处理了。依哀家看,竟也不必知会皇儿,你直接拿个主意,将这不受规矩、擅自出宫的小蹄子废了,撵去冷宫罢!”
这惩罚来得如此快,又如此严厉,竟雷霆万钧之势,众人皆是震惊,又不敢呼出声。
宁砚泠起初还勉强听着,只听到太后说“将这不受规矩、擅自出宫的小蹄子废了,撵去冷宫罢”已经是一阵发晕,摇摇欲坠的几乎要瘫倒在地。
突然间宁砚泠只觉得肩膀叫人给揽住了,耳边只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太后娘娘不也擅自出宫了么?难道太后娘娘出宫,知会过朕了?”
不知何时宁砚泠已是泪盈于睫,她抬眼望去,那如刀刻般俊美的侧脸,面上虽无甚表情,可是依然让她感到一阵心安——楚皇来了!
如同天降神衹一般来解救自己了!恍惚间她的手指攀附上他的衣襟,却被他牢牢握住!
可是楚皇是何时进来的?楚皇不是去相送广林王了么?这会儿这么竟在这里?
方才还打算看好戏的那些嫔御,这会儿那称愿的表情还悄悄挂在脸上来不及散去。
这会儿都被这戏剧性的转折给震住了,俱不敢发一言,可是又挡不住满心的疑惑,甚至还来不及细细咀嚼楚皇的话。
但是李太后却听得分明,登时她的脸上就挂不住了,只沉着脸道:皇儿慎言!”
“太后娘娘出宫这事,东门的侍卫都是看在眼里的,又何来的慎言?”楚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