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珊原以为凌宜公主是为了女傅与自己长兄的亲事而生气,谁知在听了公主的话之后,竟似另有深意。
“所以……殿下到底是为何事不开心?”叶芷珊问道。
凌宜公主叹了一口气,她看叶芷珊的眼睛道:“我虽然是公主,可是也只得你一个朋友。”
“今天的话恐怕也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了……”公主看着她,幽幽道,“可是你要保证不说出去才好。”
叶芷珊心里“咯噔”了一下,好端端的事情哪里需要这种保证?需要保证才能知道的事情……怕是个麻烦罢,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可是公主玉口已开,她没有办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指天发誓,今日无论从公主口里听到了什么,都不得说出去。
待叶芷珊发完誓,凌宜公主却没有说话。她非但没有说话,这面上竟似有些微微发红。
叶芷珊暗道不妙,心下已经紧张到了十分,只不知公主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知道的……我,我从出生到现在,也就为那么一个人不开心过……”凌宜公主开了口,可竟是粉面含春,连眼圈都有些红了。
“所以,殿下这几日不开心,是为了……宁公子?”叶芷珊只觉得心沉到了极点,她开口问了问,可是根本没有可能得到否定的答案。
凌宜公主说不出清楚是羞怯还是忧伤,她只“唔”了一声。
真是孽缘啊……叶芷珊不免在心里感叹。并且这事为难得紧,待会儿她是要去向李太后覆命的,可是李太后最不喜的就是此事。
上次为了此事,李太后发了好大的脾气,更因此而迁怒了德嫔娘娘。
叶芷珊心里很清楚,她长兄这次能顺利起复,靠的就是陈就学。
万一这次事情的原委又叫李太后知道了,她又算在德嫔娘娘头上。
且不说会牵连到宁公子,便是宁公子的先生,如今内阁的第五人——陈就学,也是轻易得罪不得的。
真是左右为难啊,叶芷珊惊觉,自己已经被凌宜公主推到绝境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倘若不继续问下去,那公主会如何看待自己?
可是倘若追根究极地问下去,自己知道得越多,该如何去和太后娘娘覆命?
想到这里,叶芷珊不免在心中哀叹,待会儿自己少不得又要替公主殿下遮掩,只是这谎话该如何说?还得再斟酌一番。
叶芷珊想了这半日,竟是沉默了这半日。凌宜公主满腔心事,正待和她诉说一番,这一等就等得心里如焦如灼。
她等了半日,不见叶芷珊往下追问,只得自己梳理了一番情绪后开口:
“其实,你哥哥真的算是良配了,我本该替女傅高兴的。”
叶芷珊听公主如此夸赞自己的长兄,也只得配合着点头。
“可是,女傅先前总是教导我,真正的自由,是不要被感情所囿于。”公主说起来,耳边犹似回响着傅云澈的话:“即便是女子,也要做自己的主人,不要受旁人的摆布。”
“可是如今女傅自己却受了家里人的摆布……”凌宜公主叹气道,“她与你哥哥本不相识罢,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叶芷珊听了,不由得撇了撇嘴。这天底下哪个好人家的姑娘的亲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只觉得公主说得好没道理,可是又不能反驳,只能悄悄儿撇撇嘴。所幸凌宜公主自顾自说得动情,也没有注意到。
“我就想着,为什么我听了女傅的话,可是女傅却不能按照她自己说的去做!”
凌宜公主说着说着竟是激动起来:“如果连女傅自己都不能免俗,为什么我还要听她的话!”
“更何况,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宁公子。”公主说到这里,声音渐次小了下去,“现在,还是很喜欢的。”
叶芷珊简直难以置信,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公主对宁思瑶竟然还没有死心?
可是更叫她难以置信的还在后头,只听公主道:“这几天我生气,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我想我为什么要听女傅的话,就这么放弃了!”
说到这里,她扳着叶芷珊的肩,语气坚定道:“我想通了,我还是要坚持一下!我要去同母后讲,请她赐婚!”
她们二人贴得近,公主的话在叶芷珊的耳畔响起,犹如一声惊雷。
叶芷珊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了?方才还让自己发誓,不可将这些事情说出去。
可是她说着说着,竟然忘情起来。如今又说要自己亲去太后娘娘跟前求,求太后娘娘给她和宁思瑶赐婚!
叶芷珊几乎被吓白了脸,谁知道,公主这好几天吃不下睡不好的,竟是为了这件事!
难怪先前陈嬷嬷她们来劝,都碰了一鼻子灰了!
可是她们办事不力,最多被太后娘娘数落几句也就罢了!
唯独叶芷珊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来劝凌宜公主的。倘若待会儿凌宜公主真的跑到太后娘娘跟前去求,太后娘娘发作起来,难保不把这笔帐算在自己的头上!
想到这一层,叶芷珊只觉得背上冷汗都快出来了。她恨不能跪下求凌宜公主放过她,千万别选在这个时候去同太后娘娘说。
可她转念又一想,倘若她不能立时说服公主打消念头。待会儿她要回去了,公主再去和太后娘娘一说,这不是还是得落到自己的头上!
更何况,自己不在场,比自己在场更糟糕!连分辩几句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