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宁砚泠渐渐适应了在萱室殿的生活。每日只早起,先去太后并公主处请安,立到早膳开始,便约着橙心一道去后面用膳。每逢顾大人来授课的日子便早早地陪着公主去书房,然后上课,接着做功课。下午,如果公主宣召,就去陪着读读书,画几笔山水。在不用上课的日子里,大多数时候,宁砚泠都一个人在房里,看看书房里取来的书,而绿袖都在一旁陪着她。
日子仿佛流水一般泻去,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来天。这天又是不必去书房的日子,早膳时分,宁砚泠独坐在后面等橙心,等了半天橙心都没有来,后来来了个小丫鬟,说是橙心姐姐给带的口信,今日待诏大人检查二十四司,所以她来不了了,叫宁姐姐一个人吃罢。宁砚泠听了,只能独自进起膳来。
平时习惯了两人有说有笑地吃饭,这会儿自己一个人独坐,真是闷得很。等她等了这么老大一会儿,其他同品的女官宫人都吃好了,一时半儿进膳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宁砚泠正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着,喝着粳米粥,突然听见外边有几声细细的咳嗽声。不知时哪个姐妹,宁砚泠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着选侍的服色。宁砚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萱室殿里似乎还没有选侍呢,毕竟选侍是可以被皇上看中,并通过侍寝来获得更高的份位的。可是,这里是萱室殿,是太后寝宫,如果今上在这里……宁砚泠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传出去是要被御史上疏骂到死的。
莫非是太后心急皇嗣之事?所以不顾lún_lǐ纲常,在自己的宫里放选侍?宁砚泠的心里顿时冒出了无数问题,她也不过才十五岁,有着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儿特有的旺盛的好奇心。这些问题在她心里,仿佛数百只小小的爪子在挠着心,直挠得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痒痒。她看了看那个少女,也是独一个人儿,连食盒也没有,手里只托着一碟糕饼,心里又是一阵奇怪。那个少女看到宁砚泠在看她,脸上登时起了两朵绯红色的红晕,她长得细眉细眼,尖瘦秀气的鼻子,肌肤白腻,下眼角微微有些红色,显得楚楚可怜。这会儿,她一个人托着个碟子,虽然进膳间里除了宁砚泠之外没半个人,桌子都是空的,但是她却怯怯的,左顾右盼的,似乎不知道坐在哪里好,又好像哪里都不敢坐。
宁砚泠看她这样,竟生出些同情心,就抬起手,冲她招了招,笑道:“姐姐不妨坐这儿。”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那少女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半点声音,看口型,好像说的是“可以吗?”
宁砚泠又笑了笑,道:“来坐罢。”这样讲了两三遍,那少女才道了声歉,轻轻地坐在宁砚泠的旁边,拿起一片糕,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宁砚泠看她只有一碟糕饼,干吃恐怕噎得慌,便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边,笑道:“看姐姐面生得很,不知姐姐是在哪里当差?”
那少女慌忙咽下去,急着回答宁砚泠,却不想真噎住了,一时咳个不住。宁砚泠忙替她轻轻地拍背,又把茶杯递到她的面前。那少女咳得满脸通红,好一会儿才止住。她有些不敢抬眼看宁砚泠,只低着头说:“我原是在崇安阁当差,今儿是来回太后娘娘的话的。”
“崇安阁?”宁砚泠不由自主地小声重复了一遍,她进宫时日短,之前又只在秀女所,进了萱室殿以后也没出去过,宫里大部分的地方她都不知道,这会儿听那少女说了,她心里想着这是个什么地方,嘴里也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可是,那少女却好像很介意似的,丢下糕饼碟子,说了声告辞便匆匆地走了。等宁砚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走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桌上只剩下她带来的碟子和几乎没动过的糕饼。
宁砚泠满腹狐疑地回到了房间,绿袖正上来收拾。宁砚泠便问她:“你可知道崇安阁是个什么地方?”绿袖一边铺床叠被,一边道:“崇安阁在南苑,那可是冷宫,姐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宁砚泠吃了一惊,道:“是冷宫么?陛下不是只有几个婕妤和昭仪么?冷宫还有人?”绿袖笑道:“陛下自然是不会送人进冷宫的,这崇安阁里住的是先皇的陈顺妃。”宁砚泠又问:“陈顺妃?她怎么进的冷宫?”绿袖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一个前朝的老妃,谁管她去?”
宁砚泠道:“是啊,谁管她呢?”她暗想,今日见的那少女必是陈顺妃的侍女,只是不知为何来这萱室殿罢了。太后娘娘宣召,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她心中虽然存了疑虑,但是毕竟只是今日见了一面后生出的几缕遐思,宁砚泠很快就忘记了。可是没想到,过了几日,她再去公主处请安的时候,竟在太后那里见到了那个少女。她远远地立在典侍和常侍们中间,身上那服色尤其扎眼,而她自己就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脸上总带着些怯怯的表情。
这几日,待诏大人们在宫里四处检查,橙心是司闱掌钥,免不了陪着清点内藏,一连几日都未曾得空,宁砚泠只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进早晚膳,她便索性晚些时候再去进膳间了。没曾想,还是在进膳间碰上了人,还是一个特别不想碰上的人——兮青。兮青也是凌宜公主的典侍。可是和兮紫完全是两种性情,她在太后和公主面前乖巧伶俐,在女官们中间却最是眼空心大,对小丫鬟们更是动辄打骂,那些品秩不及她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