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看宁砚泠吓到磕巴的样子,突然感觉心情很好。于是,他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欺人太甚或是得寸进尺。
看到楚皇脸上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笑意,宁砚泠登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鼓起腮帮,“哼”了一声,飞快地瞪了楚皇一眼。
楚皇却没有发现,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宁砚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天下之主。他长眉斜飞入鬓,凤眼不怒自威,生就这样一张脸,所以那些宫妃才会死心塌地地后宫守候么,宁砚泠暗想,这确实是一张可以迷惑众生的脸,这天下大约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抗拒罢。
只听楚皇思忖了半日道:“你回去后,李公公必要问你,朕对你说了什么。”
“陛下想我怎么回答呢?”宁砚泠索性直接问道。
“嗯——,你就实话实说,朕知道了太后生气的事情,想知道是不是冯昭仪惹怒了太后。”
“好的。”宁砚泠乖巧地点头,却不经意又对上了他的目光,想起自己之前的胡思,她的脸不由得复又红了起来。
待到宁砚泠从书房里出来,小春子早候在外面,等着送她回去。他见宁砚泠红着脸,不由得一笑道:“这天儿也是热,宁大人热着了罢。”
宁砚泠知他见自己脸红才有此言语,脸上已是不能更红,她如今也算是和李春福熟捻起来,便越性道:“没得淘气的小猴儿,走你的路罢!”
小春子知道她是害羞恼怒,也不辩驳,只一笑罢了。
等回了萱室殿,李公公果然又来找她,问她楚皇有没有跟她说什么。
宁砚泠想着楚皇的嘱咐,便一字不差地说了。
李公公听了,略一思索,道:“既然如此,待咱家回明太后娘娘,再做定夺。”
宁砚泠大着胆子问道:“太后娘娘到底为何事不悦?看娘娘已经闷闷不乐好几天了。”
李公公听了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既然陛下已经察觉了,娘娘不日也会和陛下摊牌。你早些儿知道也好早做准备,到时候是劝着陛下,还是帮着太后娘娘,就看你的际遇了。”
“下官必是帮着太后娘娘的。”宁砚泠忙澄清道。
李公公笑道:“未必由得了你,别忘了太后娘娘要的是你能在陛下身边——”宁砚泠见状,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其实娘娘的心病一直以来都只有那么两桩,一是后宫子嗣,这二么——”李公公说到此处,顿了顿才接着道,“就是广林王。”
“广林王?”宁砚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错,娘娘想借中秋之际,召广林王回来。”李公公点头道,“都说‘儿女债,儿女债’,这儿女就是父母一生的债。”
李公公看了看宁砚泠略显惊愕的表情,拿捏了一下语气,才复又说道:“陛下是娘娘的长子,广林王殿下是娘娘的小儿子,还有凌宜公主殿下,哪一个不叫娘娘疼得慌?”
“公主殿下年龄还小,又是女孩儿,从小养在身边的,这也就罢了。”
“陛下是天下之主,眼看就要大婚,娘娘看着,心里头也宽慰。”
“唯独广林王殿下——”
宁砚泠想起之前听说的,楚皇甫一登基就按祖制分封了弟弟们,皇三子翊桦封广林王,封国临川,大约十年前就去了。十年前?这才几岁的孩子哟!
“广林王殿下只比陛下小两岁。”李公公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宁砚泠的心事一半,他道,“殿下去封国的时候只得八岁,太后娘娘饱受母子分离之苦,郁郁了很久罢。”
李公公说得自己都有些心痛。宁砚泠想了想,一个八岁的孩子,即便是藩王之尊又如何?父亲刚去世,自己又要和母亲分离。
虽说是祖制难违,可是毕竟皇子们都年幼,广林王那时才八岁,固原王只会是更小。楚皇若说一句,弟弟们还小,先在宫里留几年,怕是也没有人敢反对罢。
这么想着,宁砚泠竟有些心寒,对自己的嫡亲手足尚且如此,这就是从来冷酷是天家么?所以太后的心情,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是一个母亲,思念自己的幼子罢了。
“宁赞善?”李公公看宁砚泠似乎陷入了沉思,便唤醒一句道,“明儿太后娘娘必会和陛下言明,到时候若是陛下有什么——还须得你去劝劝!”
“李公公——”宁砚泠听得头皮都发麻了,自己算什么人物?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触怒天威?
可是她对上李公公的目光,那目光阴沉坚定,不容许她有一点点的退缩和质疑。宁砚泠满肚子的拒绝,竟生生没有说出来。
翌日,楚皇照常来萱室殿请安。
太后昨日从宁砚泠那里得知,楚皇已经知道自己近日心情欠佳,还发作了宫妃一通。许是火候到了,楚皇请过安后,似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道:“今年的中秋节,还如往年一样,在太后娘娘这里开个家宴罢?”
“年年俱是如此,也没甚趣味。”太后提不起兴致的样子,只懒懒道。
“那依太后娘娘看,该怎么改个样儿呢?太后娘娘只管说,儿臣自会办到。”楚皇的态度算是恭敬了。可惜嫡亲的母子,光恭敬怎么够?这亲密上头终究是少了那么一点。
“还能改成什么样儿呢?那些戏文哀家又不爱看不爱听的,还能改出什么新花样儿来?”太后道,“这宫里也着实冷清,依哀家看,倒叫你弟弟回来还有点儿热闹劲儿。”
宁砚泠心下一紧